猞猁如今虽是兽型,两百年修为却早已能化为人形,更有着不输修士的灵智,只是吐纳魔气百年,此时剩下了多少神志,还真说不准。
夏歧警惕不减,剑锋竖在身前,却抱着“万一呢”的心态试着温言开口:“……哎,兄弟歇歇。你看咱两这打得匆忙,我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算是岳老阁主的徒孙,这柄剑是师父给我的——”
谁知话才起了个头,那沉沉黑影忽然再次腾空袭来。
夏歧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想必猞猁所剩神智不多,已经不能让它与人好好交流。
他下意识一剑迎上,心想,只能寻机会先将猞猁封印起来,带回……
思绪倏地断了——
依旧像片刻前那般扑过来的黑影,这次却没有躲开凌厉剑光,而是让锋利剑锋不偏不倚没入了心脏。
夏歧瞳孔一缩,剑势顷刻撤去所有力道,却已经晚了。
乌黑冰冷的血溅在他的面颊,也顺着剑锋流入他的指缝,又滴落在脚边,洇开沉黑一片。
潋光剑身上刻着驱魔符文,与他的神识相勾连,他能察觉猞猁的神魂正在飞快散逸……
他猛地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兽瞳。
那双猩红的兽瞳凶光消退,如炭火逐渐熄灭了一般,蒙上一层死气沉沉的绝望。
而兽瞳看向那柄插在心脏的剑,才苟延残喘地慢慢浮出一点稀薄却温柔怀念的光。
猞猁猝不及防地自戕在潋光上,夏歧握剑的手无措一抽搐,他睁大眼,下意识起了个治愈术法,想去止住喷涌而出的血:“你……这是做什么,可以替你净化魔气的……”
起来一半术法的手被兽爪轻轻一摁,他怔愣抬头,对上那双慢慢由猩红褪成灿金的兽瞳,里面只剩平静释然。
他喉间无端难受地一紧,也逐渐明白,在猞猁心里,净不净化已经不重要了。
被禁锢的百年来,它的混沌神智游走在岳洛生前与死后,期盼过,疯魔过……早已被折磨得疲惫不堪。而如今终于明白,它再也等不到想见的人了。
这一刻能死在这柄熟悉的剑下,也算再次沾染上与那人相关的一点痕迹,无憾了。
巨兽身躯在夏歧面前沉沉倒下,他仓促伸手去接,尸体却倏然化为金色光斑四散,只余南奉闷热的风穿过指尖。
而一颗金色妖丹从余烬中浮了起来,倏然归于远处——
那是祭台高柱的方向。
他蓦地醒悟,是妖丹要回归十方玺了,忙闪身追踪至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