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夏歧的手,摸到掌心有着细细密密的伤痕,是指尖嵌入血肉留下的……不由微微蹙眉。
他从前竟没发现,夏歧害怕深渊一类的事物。这些伤痕是方才为了平稳走过绳子,在努力克服恐惧么。
沉默托着夏歧的手,他运起疗愈术法,仔细治疗着细小伤痕。
片刻前他沉浸在自己汹涌的情绪里,此时想起,才惊觉情形那么心惊胆战。
若是夏歧失足跌落深渊,即便深渊下藏有祭文,他也会毫不犹豫跟去——那镜中祭文对他的心神有着极大的扰乱吸引,却远远不及夏歧的安危。
两人交握的双手蒙着一层莹润光晕,夏歧掌心微烫,目光落在清宴面上,察觉了他的道侣在微微失神。
刚才清宴问出那句话,夏歧便知道对方还有些恍惚,不知又陷入了什么新的苦恼沉思。
毕竟灵影山魔气浓郁,潜伏的魔妖兽众多,作为刚刚归位的万妖王,定然听得到魔妖兽们的声音……臣民们魔化后失了心智,对万妖王的祈祷总归不会是令人愉快的话。
夏歧在清宴腿上坐直身子,抽出伤痕尽数消失的手,捧着清宴的脸颊。
他凝视着那双沉静的蔚蓝眼眸,唇畔忍不住露出笑意,轻声唤道:“柏澜,殊琅……”
蔚蓝如深海的眼眸微微一颤,清宴察觉面上细微的痒也落在了心脏上,又缓慢渗到深处。
“殊琅”这个名字,百年前除却敌人叫阵,很少被人僭越唤过。
百年后,它不过是后人提起万妖王时附带的名讳,以及刻在南奉木雕上的寥寥几笔。
几百年时光中,它承载着世人对万妖王的态度与情绪,裹挟着的七情六欲纷乱而复杂,每回顾一眼,都无端觉得沉重乏味。
他却没有想过会有此刻时光,这名讳被心爱之人温柔唤着,那咬字温柔而珍视,它仿佛是对方心里最好听的两字——与他是对方心里最爱的人一样,提及便心生欢喜。
他心里倏然漫上一阵熟悉的温润清凉,仿佛几百年前,深海尚是他的故乡,他独自徜徉在月光浸透的无边蔚蓝中——那是没有一丝疲惫的归属安稳,纯粹的柔软舒适轻轻包裹着神魂。
夏歧见清宴嗓音喑哑地应了一声,双眸又几不可察地眯了眯,蔚蓝眸中漾开些许愉悦涟漪。
他不由笑意更深,自家道侣也太好懂了。
他的眼角眉梢也挂上欣喜,继续凝视着清宴软声喃喃:“道侣能化为威风大妖这种好事,竟然给我遇上了……”
话音还未落,便见清宴如同被他的开心感染,又像觉得这句话有趣,终于眉间一松,笑意浮上唇角,锋利冷俊的面容顷刻变得温柔。
两人笑着相视了几息,他的道侣不再给他絮絮叨叨的机会,扶着他的后脑,仰头贴上他的唇。
无论和清宴有过多少次亲吻,每一次的柔软相贴,呼吸着对方的气息,都让他紧张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