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心底有关此事的地方只装着惊怒与憎恨,在杨淮死后也慢慢消散了。
若说还剩下的,便是偶尔午夜梦回,耳边驱之不散的孩子哭声。那声音有时陌生,有时熟悉,细辨之下竟有自己的声音。
仿佛经年之前的那个孩子还被困在阴暗之中,他走出来了,而那个孩子没有。
倒也不是什么影响生活的要紧事,哪个成年人心底还没有点午夜睡不着瞎捉摸的事情了……不过既然清宴着手营救受困者,他也该去瞧瞧。
锦都郊外。
一座破败已久的村庄,村民已在某次魔患中被尽数转移。
陵州水汽丰润,多雨潮湿,村庄被疯长的绿意盎然满满侵占,青苔斑驳,杂草淹没,泥泞滋生。
诸多散落的物件在潮湿里发胀发霉,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腐臭,蚊蝇缠绕。
一众苍澂弟子散开,在屋舍之间迅速探查。
载川的剑柄推开一扇腐朽的门,满屋阴暗与发霉的空气从摇摇欲坠的门间泄露出来。
清宴走了进去,踱步一圈,目光落到角落的巨大柜子上。
他伸手一推,沉重的柜子轻巧位移,露出了地上被遮住的铁门,而铁门上有隐匿气息的铭文。
他蹙起眉,这间屋子的潮湿霉味让普通人无法久待,何况是陷于潮湿泥土下的地窖……
与其他几处关押成年修士的地方不同,铁门之后,传来模糊的孩子哭声。
……夏歧曾经便是在这样的地方待了多年?
清宴眸光极冷,刚要除去铭文,便察觉身后有人来了。来人气息竟然有些熟悉,他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去。
夏歧逆着光的面容不辩悲喜,只是缓慢走来的步伐沉稳淡然。
*
夏歧看了眼清宴,却见清宴拦了他一下,低声道:“我来,你在外面等。”
他凝视着清宴笑了笑,安抚地捏了捏清宴的手腕,摇了摇头。
他没有说话,转向铁门,缓慢拔出的剑带走了本就没落进眼底的笑意——
他却倏然一顿。
夏歧本想一剑劈出,把门上粗硬的锁链与铭文一齐崩碎。但此番声响会吓到里面的孩子,如同曾经的他在黑暗里听到任何声音都浑身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