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带半分犹豫。
冷风呼啸而过,策马太久,冻得通红耳根发麻。冯汉广目光凝重看着如此残局,并未勒马减速,只一个弯腰夹腿斜乘马侧,伸手捞起那张躺在血水中烧毁了一半的益字军旗,紧紧捏在手里。
一张脸严肃冷峻,探不清深邃眸中藏匿真意。他径直穿过尸海,并未低头探看,甚至连正眼都没看过那些尸身。
就好像他知道,他一定还活着那般,牟定向前。
最终,平野上最后一抹绿植死去,再入眼只有大片乌黑裸露的岩石,与刺眼雪滩交织一起。地上不知什么动物的白骨碎石般散落一地,除了咧咧肆虐的狂风,卷起碎雪如砂石拍脸,四处没有半个活物。
他深知自己是漫无目的的,却还横了心一路向前,直到见了那永驻冰河,一望无际都是泛成晶蓝无暇,便是这有去无归的冰原。冰面上覆薄薄白雪,马匹踩在上面打滑,啸铁再是奔不动,只能小心踏在危机颤颤的冰面缓步前行。
直到马蹄前一道阴影飞速划过,冯汉广倒是眼尖,看得出那是一条——蛇!
顿时翻身跃下,撒腿追了上去!
凛寒冬日,哪来的蛇!定是他,定是……
“十三!”
他在这无人之境嘶声大喊,哪怕传回只有回响,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认定了他就一定还活着,定是在哪里等他。好像他在自己心头种下了颗种子,言爱便是世上最强大的诅咒,诅咒让那种子生根发芽,长根经络蔓延,从此扰人再无安宁。
世上最纯冰是蓝色的,结成千万年的脉络在脚下无尽延伸,紊乱又神秘地向着凡人探测不见的深处。他那般发了疯似的跑着,喊着,越是向前,就有越多的小蛇从冰隙中钻出,竟皆如领路般向前。
向着远处幽深。
“姚十三!!!”
只是无人应答罢了。
——“姚十三!你出来!”
——“我许你走了吗!!!”
冰面滑得要命,啸铁在身后追得也是四脚打滑。他追着蛇群跑了许久,直到步入幽深,天光忽成大暗,恍然抬头时才发现是两岬对生的冰山,互相挤压而生,形成了个巨大的冰窟洞穴,一片漆黑,深不可测。
冯汉广看小蛇悉数溜进其间不见踪迹,竟是未加犹豫的也跟着走了进去。
取怀中火匣点亮后也只可见脚下一方光明,四处都是未知可怕的漆黑回响,小将军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脚踏错掉入冰河,恐惧吊起全部感官,却也不退缩的几许走着。
再行一会儿,忽觉鞋靴一湿,好似踏进了水里。
想这万年冰窟,怎的还能有不冻流水,奇象啊。
水不深,也只漫过鞋面。冯汉广只在其中踏了四五步,便觉得不对。空气中气味渐转腥腐,这水不是冰的,虽算不上温热,但也不应是暖的。更何况踩起来还有些粘着。
他俯身借火匣去看,漆黑一片难辨实体,于是干脆捞了一把放在鼻下一嗅——
“啊!”
小将军吓得浑身一颤惊喊出声,这哪里是水,这……这分明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