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心如死灰,悲凡世薄凉,冷笑间听头顶响起声命令。
“请进吧。”
————
冯汉广自玄关处便开始莫名愤怒,急躁扯解起身上甲子,齐铭跟在后头捡都捡不过来。看他从盔,到肩甲,臂甲,甚至是大块护心甲,全都毫无章法一路丢在地上。几些眼尖的部将见状帮着齐铭拾,等到大堂时。
这人已经脱得只剩素白内衫,寒冬腊月还火气方刚地大扯开衣领,烦躁坐上宽椅,蹬一只脚在上,单脚甩出铁靴,赤脚在下的斜靠着。
小将蜜色胸肌大片露出,旧伤覆新疤,分明是道道狰狞瘢痕,怎在这具身子上却别显雄健。阖眼眯了许久,看对面小桌前一直直挺跪坐,凝视自己的高德,实在是被他盯得歇不安稳,才长舒气叹道:“齐铭,给高大人奉茶。”
热茶雾气腾腾,高德将茶盏捧在冻得通红发抖手中,得了暖的片刻,这从始至终未曾皱过半点眉的男人竟莫名犯哽。寒风凛冽,在这种天里为见冯汉广一面硬生生在府门前站候了两三个时辰,官服单薄,早就冷得透骨。
怕也是冯汉广看得出自己再怎么往大袖下藏止不住发抖的手,都还是被他那鹰眼琢透,才会第一句话就是让下人替自己奉茶的。
他倒也不是……半点人情味都没有的人啊。
于是决意横了心,仰头道:
“将军!高某有一事相求!还望将军……”
“我救不了你。”
冯汉广闭眼打断道。
顺便伸手从贴怀处掏出封黄绢书信丢到面前。
高德见皇书立即跪拜磕头,冻红生疮的手颤颤巍巍接过书信。这幅破落模样,引一旁都仲再是难忍,别开脸去。
“谢……谢主隆恩……”
偏室一声婴儿啼哭划破寂静,大抵是几个月间长大健壮不少,思安连哭声都响亮许多。响在此时多少有些讽刺,有人生得正好,有人……却不得不死。
“高某,不求将军救我,只求……”
高德刚刚立下决心准备出口的话,却在见到御旨一瞬再无底气,仿佛彻底死心,连话都再道不出口。
冯汉广睁眼冷观几许,见他说不出口,无奈叹气道:“大人今夜回府,宵禁时分送贵千金出城,现下夜晚无兵巡城,城门那我叫人睁一眼闭一眼便好。交差时就说是我办事不力放跑了人,实在不行,随便烧具女尸应付就是。”
却在冯汉广等着高德客套一堆感激戴德道话时,却不想这人竟高声喊道:“万万不可啊!将军!”
冯汉广莫名其妙地挑眉沉声道:“大人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