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吗?”他问。“这下也省着你整日趿拉个不合身的大袖长摆,看着方便多了。”
“嗯!”少年眯起凤眼,扬出笑脸。
顾望舒微微一笑,垂眼看着打在阿娟笑容上那束金黄日光,这少年也不嫌晃眼的,只是眯着眼笑。便不自觉的倾了伞,替他遮了那道光。
阿娟一怔,慌忙退了半步道:“主子,我不用的!怎能让您替我撑伞啊,我又不怕晒的……”
顾望舒没听他辩解,只伸手一把将他捞到身边,严严实实遮在阴影下。
“现在没事,等以后犯了病再遮便来不及了。月人眼弱,你只是病得不重还没察觉罢了。”顾望舒说道:“对自己身子好些。”
街后人群随自西域而来的商队驼铃声起,纷纷让自两侧。高大的骆驼总是行进缓慢,悠悠踏着步子,车架上的商客垂脚靠坐,小笛吹响异域的曲儿。
翱翔的隼闻声长鸣落在商客肩上,商客停了曲儿,从身旁筒子里夹出块新鲜牛肉,送给肩上的隼,心满意足见他吃下。愈晃愈响的驼铃声不断,几个好奇的孩子追在驼车后边嬉笑着看热闹,这时进了城才得了闲的商客们总是心情愉悦,便会从口袋里变出些中原难得见的小零食小糖块撒给孩子们,遭他们蜂拥抢夺,再嘻嘻哈哈跳走。
顾望舒偏头看阿娟瞧得认真,第一次见到骆驼的少年眼里都闪着神奇的光。总是被关起来养着的少年初见世面对一切都很好奇,向往着所有却又不敢迈出脚步,想要的不敢要,哪怕只是在角落里偷偷看着,都觉得开心。
某一瞬间顾望舒甚至觉得。
他就是十四岁时的自己。
“饿吗?”喧杂声中,一向沉言低语的顾望舒稍微抬高了些声调。
“走啊,带你去吃饭!”
也许自己并不是生性凉薄呢。也许,自己渴望的东西很多,想要的也很多,只不过孑然一身的孤独久了,渐渐的心凉了,要不起了,没意义了。
人们总是在渴望救赎,殊不知到头来,闭塞心门,拒绝解救的人竟是自己。就像是遇了风的火苗可以燎原,可若你不自己先燃起那微弱黎明的火星,再大的风,都吹不起火焰。
把自己像坚冰似的关了五年,十年,二十年,二十五年……
够了,足够了,也受够了。
云间一道清风徐徐吹过,微不足道的清凉稍能缓解暑意。阿娟才束好的发带被风撩起吹在脸上,少年不由自主眨了眼,喃喃道:“主子,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