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后看去,这花灯栏后面竟是一条被堵住的辅路,大概是为了集中人群而堵上的,这会儿倒是有了能跑的地儿。
“可惜了!匠人费尽心思做的灯,全叫你砸个精光!”
顾望舒跟着艾叶飞跑,在后面喊。
“对不住呗!”艾叶也不知是在跟谁道歉,“是你叫我逃命,这会儿倒还可怜起那灯,怎不可怜可怜我!”
进了小路纵横交错,官兵追进来跟不上脚步,两人腿脚快着从这院跳到那院,再从屋顶翻到小巷,看得追着的人眼睛发花,拐个角说不定就会和士兵装个满怀,但措手不及的他们也抓不住,就一直这么捉迷藏似的逃着。
跑了好生一会儿,气喘吁吁,顾望舒打眼看到不远有座锁死的破瓦房,从外看起来年久失修,荒废许久,极不起眼。身后官兵脚步声呼声欲近,一直这么跑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跳过去推了推半掩的窗子,拉着艾叶一骨碌翻了进去。
顾望舒按着艾叶的脑袋躲在窗下,摒气听着墙根外面官兵脚步声逐渐逼近又拉远,一直没找到人,在外头气的咒骂。直到人声彻底没了,才安心顺着墙滑下来,长舒口气。
“都走了。”艾叶说。“吓死个人,不就偷了点东西,至于要我命吗。”
顾望舒在这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破房里,关不紧的窗缝处漏着风吹得头皮发凉,怎么瞪眼都看不见半点光,倒还能摸着黑给艾叶一个脑瓢。
“因为你是妖,所以才要你命!”
艾叶揉着脑壳,憋着连声哎呦叫唤,抝道:
“不只是我,你没听那人喊的可是「一对儿白毛」?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好不了!”
说完话,艾叶伸手捂住顾望舒的眼,说:“这么黑,睁多大也没用,闭上吧还是。”
顾望舒才刚想回嘴,忽然听得身边一阵“咯咯咯”的细碎窃笑声。
“你还笑得出来!”顾望舒被捂得死看不见东西,烦闷无比,压着气低吼。艾叶这声笑嘶哑杂作难听得很,黑暗中听得浑身发麻。
“我没笑啊?”这怪声怪气未断,笑声之上,身边艾叶插了一嘴。“我虚心听你骂呢。”
顾望舒顿时一僵。屏息听着,这像是刮锅挫锯的笑声后,好像还有什么唏嗦响动,咯咯唧唧磨着地板,过会儿又是微弱泣响,似蚊蝇尖声低鸣,悲怆诡异,顺脊骨一路凉下来,起了浑身鸡皮疙瘩。
这屋里,不只有他们两个……东西!
“我说小妖怪,你这道行深浅是间发的吗,时有时无?”艾叶故弄玄虚悄声,说,“我们都进来这么久啦,还一点都没察觉出来……掉进鬼屋的事实?”
顾望舒定神聚气,都不用细探,满屋浓郁浑浊煞气扑面而来!
这哪是鬼屋,简直就是邪煞老巢!甚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重的邪气!
“你可真会找地方藏,在下佩服。”艾叶捂死他的眼,说着反话。“我看百十个冤魂鬼煞是有的,估计是正月里正气太重,全城的邪祟都聚到一处躲藏起来,一个个饥渴难耐的,被你歪打正着,活人送上门来啦,也刚好给你机会还了适才做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