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却也忽然释怀,知与不知有何不同呢。
反正这些往事,如今已然不重要了。又或许,已经明了答案。
他是个有血有肉,有心,也会疼的人,不是个木头做的玩物。
沉思之际,被一阵锁链碰撞哗啦声吵醒。顾望舒回头看去,登时像见了什么罗刹恶鬼一般惊恐睁圆大眼!
那是一个浅金发色的瘦弱少年,畏畏缩缩的在凌乱额发缝隙中露出抹胆怯恐慌的墨灰色凤眼,皮肤白得发粉。他太瘦小了,以至于分辨不清究竟多大年岁,可更让他震惊觳觫的是,少年那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脖颈上,还死死扣着个铁锁,拖着手臂粗铁链与拳头大小的铁球,沉得他几乎走不动路,拖着个脚艰难前行。
这男孩也是个月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
男孩走到苏东衡面前,颤颤巍巍却又极度服从的跪下,头埋得很深。
“喜欢吗,阿舒?想寻一个与你同病相怜的可不容易,我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才从黑市买的。”苏东衡像是看个家宠一般睥睨着男孩,俯身下去撩起男孩金发,和顾望舒说着。
“他没你纯,可比你乖。”
说完,捏着下巴抬起男孩的脸,将他掰向顾望舒那边。
男孩一脸惊恐,灰色瞳仁中噙着泪水,视线撞上顾望舒的一瞬明显迟疑住,再是浑浊惶然复杂的不可思议。
“月人自婴童时期不是被做诅咒妖婴抛弃,饿死,烧死,再就是卖与黑市给富人们做玩物,能有几个像你似的平安无事长大?阿娟就是自小被人当家宠养的,我想你也只是听说过这般事迹,却没见过,这次便叫你见见。”
顾望舒看那男孩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或许在那孩子的世界里,他早就认定自己与常人不同,自己就是个供人玩弄取乐的物件,和他一齐长大的月人无论男女,都是这样的,天经地义,怎么会……
那种毛骨悚然的寒意与恐惧自脚底漫过大脑,一片空白,顾望舒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咚咚的声音,震耳欲聋,几欲逼疯。
楼台歌舞升平,进了耳中却似鬼魅怨曲,他待不下去了,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苏东衡!!!”顾望舒几近崩溃的嘶喊起来,“你这是何意!你是想告诉我,如果当年我一时受了你的蛊惑答应和你走,就会落得这般下场吗!”
他浑身颤抖,呼吸困难,内气荡得凶猛,每喘一口气都是钻心的痛!再也看不下那男孩一眼,闭上眼都是男孩绝望失神又怯懦的眼,仿佛那个被铁链拴着的人是他,是他的脸!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