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发现这位小将军身上一直散发着的让他觉得浑身不适的那个气氛,原来根本就不是什么不恭不敬无礼粗俗,而是那笑里藏刀,毛骨悚然的滋味,是长刀噙血冤魂不散,是作为人的本能让他去怕,怕他那身上永远都清洗不掉的血腥味。
几个兵卒连忙领了命,抓起那两位妇女的头发狠命往前扯,霎那间哀声大作,夹杂着人间最恶毒的辱骂怨恨,声嘶力竭炸了开来。
“将军,且慢!”
还没等他们小将军发话,这几位忙手忙脚的兵卒们光是听到这声音居然都乖乖的停止动作站了下来。高德顺声音扭头一看,原来是姚十三从议事堂上快步走了下来。
姚十三今日端着个一身正派的柳绿色大袖道袍,头发也由帩头全束了起来,竟颇有竹林贤人,文人雅士,温文尔雅的风味。
冯汉广见了他,便卸下肩上的长刀,发力像打木桩一样笔直的插进地上,再将半个身子侧靠了上去,抱着胸一脸春风得意,轻薄嘴角翘起,意味深长的问道:“怎么,看上哪个了?”
高德远远的看着,这军师再那夜之后他也见过那么两三次,次次都是因为他养的那宝贝绿的红的黑的紫的小蛇不小心跑出来爬到他屋里,书案上,或是床下,他便像个惹了祸的孩子娘一样追进来陪不是,再默默拎走……
也不知这蛇怎就这么容易跑丢。
不过哪次见他无一都是浑身散着酒香微醺,赤脚散发的美人状态,这么正式的打扮第一次见,还真的是……
是个如假包换的儒士。
姚十三行了一礼,含着笑弯起眼轮拱手温声道:“那两个娃娃挺好的,将军就让给我吧。”
冯汉广这才瞥了那几人一眼,眼神像看待宰的鸡崽一般不屑。
“难得你喜欢。”
那两个女人听了这番话,也不知这军师要把她们的孩子带到哪儿去做什么,但又总归是有活路了,也不顾不上自己死活,用着那早就喊哑了的嗓子不停念着谢谢,谢谢,谢谢活菩萨。
姚十三走过去,也不嫌脏的一手抱起一个娃娃转身离去。娃娃们被从母亲手中夺来,哭闹个不停。他腾不出手,便笑吟吟的用嘴逗了逗那饿得嘬手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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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眼下刚打发了这群闹泱泱的人,冯汉广才松下一口气,准备回房换下这一身演兵后风尘仆仆浸了汗的甲子,却没想刚走进房间,连口茶水都没来的及喝,门廊外一个穿着厚黑甲的小将迈着大步飞快奔走过来,身上甲胄与佩剑碰撞的铁声,即便是在屋里也打老远就能听得到。
冯汉广光是听到这声音,太阳穴就开始发胀。
走个路都能吵成这样的,除了他周烈文,可没第二个了。
周烈文这人是他先父心腹将士的儿子,两人生日就差了几个月,是自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关系。他打小就是放养,野性不羁惯了,不喜欢搞什么权谋政治,也不喜欢娇生惯养的在总镇府上住着,更不想做什么大将军大官管太多人,事多人情又多,不自在。冯汉广就干脆给了他个督查协领做做,每日忙着的也就是策着马,在城外边界上带着十几个精锐转转,随地扎营生火,灌壶酒,打些野物就是一晚,平时也不回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