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并不想活,只是行尸走肉一般地跟着他,一路行至阴山。见过了人间百态,比我所经历惨烈之事尚有无数……我问师尊,天道无幸,有什么必要在这人世间苦苦挣扎。天地不仁,为何人还不认命?师尊回我:天地无心,以生人为心……民众存良心,则天地间有慈悲,人世尚可救。”
“我在阴山下拜师入倾星阁,又立此无字碑,掩埋过往魔心侵蚀的自己。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我在自己的墓碑前发下誓言,此生为天地立心,为生人立命。遂修无情道。”
从那以后二十年过去。
白云悠悠,风云变幻。
石碑上布满了青苔。
没有人记得,有一个少年,在这里,埋葬过自己、献祭过自己,又重新点燃了自己。
谢太初看他,回答了他的问题:“殿下问我是否未雨绸缪,是否已做好策应。殿下素来敏锐,既已洞察我之前所做种种布局,便知道我所言非虚。我自一年前入京便怀着寻找合适的人选,代替宁王上位的目的。宁王叛乱之事,我无力力挽狂澜,便竭尽所预先布局,为殿下未来逆天改命做好准备。”
“我不明白的是……你什么、什么时候……确定的、确定那个人是我……确定我可以……”赵渊问他。
“第一眼。”
第一眼看到他时,心头便似石子投入了千年的古潭,微波荡漾,迄今不能平静。
“什么?”赵渊怔怔看他。
“第一眼看到你时,就知道……”谢太初回答他,语气平和,可却坚定万分,“便是你。”
唯有你。
第47章 和离书(三)
“第一眼?”赵渊怔忡。
“对。”
他记得那个在端本宫内的相见。
他记得面前整个人清冷无波的眼眸。
“原来……原来那个时候……道长便选定了我,选定了这样的未来。”
谢太初道:“殿下在我心中是不同的存在。”
“我明白。只是我误会了这个‘不同’……”赵渊轻轻的说完这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了一声,
“你、你还记不记得,刚到宁夏时,我食不果腹、又吃尽苦头满手冻疮的时候……道长给我炼制貂油。又从张一千家里偷了半只猪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