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明白了,这是个委婉的逐客令。
程不遇关了PAD,把笔记本收好,抬眼望他:“要是师哥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去睡觉了?”
他实在是非常困了,面对顾如琢,想起之前的“避嫌”要求,又不得不提起精神来应付,他认真解释道:“而且本身我们俩需要避嫌,昨天的事情虽然已经被公关掉了,但是师哥还是万事小心的好。我这里地方小,也没收拾得很好,你昨天是不是没睡得太舒服?现在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觉吧。”
他的声音自然而然大方,说话也滴水不漏,怎么看怎么周全。
顾如琢怔了一下,眸光暗了下来。
他跟着起身,望着程不遇,低声说:“那……我走了。”
程不遇还窝在沙发里,看见他站在那里,才后知后觉地爬起来,说:“我送你去楼下吧。”
他很显然也懒,疏于应付,是这时候又想起来人情往来的准则,于是爬起来,像是小狐狸被迫出窝。
“算了。”
顾如琢注视着他,忽而觉得心头如同被一枚羽毛拂过,那股子憋闷和烦躁都轻轻抚平了。
他忽而舒缓下来,轻轻笑了一下,“……你睡你的吧。”
顾如琢出了门,顺手帮程不遇带了一袋垃圾下去。
他打开手机,先给司机打了电话,要他过来接自己,顺便找个人,把房车也开回来。
程不遇的这个房子实在是小,住着估计不会特别舒服。
但这个地段,租金本身就高,更重要的是没那么多好房源等着,其实还是没有房车方便舒服。
他很烦躁,程不遇让他烦躁,所以撇清关系,可撇清关系之后,看着程不遇窝在这么小一个房子里,他更加烦躁。不如让房车再开回来。
顾如琢又在联系人列表里翻了一圈儿。
他注视着手机屏幕,眼睫垂下,看着有些冷。
有一个念头忽而疯狂地冒了出来,不是今天冒出来的,而是仿佛藏在心底很久,今日终于破土而出,得见天日。
——“你谈过恋爱吗?接吻、□□,这些滋味……体验过了,那是不一样的感觉,你知道吗?想试试吗?”
他要和他试,因为别人都不行。那年的程不遇是一朵生长在幽暗角落的、幽蓝色的花,别人都看不见,他却日日注视着他,闻见他身上的芬芳,看见他不自知的漂亮颜色,不许其他任何人,先他一步沾染踏足。
他喜欢程不遇,他要他。
不是恋爱游戏,不是止步于师兄弟关系,不是老板和下属,他想要他,要他彻彻底底的属于自己。
程不遇未必能发现他的心思,甚至他也不确定程不遇愿不愿意——别后重逢,程不遇的一切,都已经有些脱离他的掌控,但这一切都没关系。
他从小到大,就只有别人哄着他的份儿,别人追他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