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裴知逸出声。哪个混蛋,来的真是时候。
门外的人道:“殿下,宫门口有个姓张的男人求见,说是要见太子妃。”
裴知逸冷了脸,不用猜他都知道这人是谁。卫焚朝的管家,张别楼。
“我见。”霍酒词拉住裴知逸的手,急切道:“他过来定是要告知我关于哥哥的事。”
见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裴知逸不是个滋味,又不能不让她见,只得握紧她的手道:“我跟你一道见。”
“好。”
两人一道去了前厅。
里头一同意,通传太监便去宫门口传张别楼。
楚兼抱剑站在东宫门口,视线触及张别楼,他顿觉眼熟,稍一作想,猛地意识过来,此人便是那晚阻止他追黑衣人的男人。
没等张别楼走近,楚兼飞身上前,长剑闪电般出鞘。
张别楼没动,神态自若,似乎并不将脖子里的长剑放在心上。
楚兼拿着长剑却没近一步,剑锋冷锐,杀意逼人,倘若是一般人站在这儿,早下跪求饶了,偏偏张别楼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张别楼捧着手中的账本,平静道:“老朽来找太子妃。”
“吱呀”,裴知逸打开房门,旋即撞上眼前的画面。
“楚兼,你这是做什么。”霍酒词吓了一跳,忙道:“楼叔不是坏人。”
“那晚,他帮了黑衣人。”楚兼冷声道。
什么?霍酒词不敢置信地看向张别楼,张别楼为何要帮那晚的黑衣人,难道他们认识?至今为止,她也没想明白那晚的黑衣人是谁,为何要杀她。
“说。”裴知逸一步上前,目光直指张别楼,气势迫人。
张别楼先觑霍酒词,再回裴知逸,“殿下,此事老朽会慢慢解释。”
霍酒词望向张别楼手中的如山账本,隐约想起了以前王约素找她管家的事。“楼叔,进屋说吧。”
第62章 意想不到
进入前厅后, 张别楼将厚厚的一沓账本放在桌上,自己则是站着,没坐。
霍酒词瞧也没瞧账本,只管望着张别楼, “楼叔, 你跟那晚的黑衣人究竟有什么牵扯?”
张别楼低下头,如实道:“那黑衣人便是老朽的主子, 也是天下第一首富卫江昶。”
闻言, 霍酒词结结实实地被惊了一下,心头五味陈杂。她不认识卫江昶, 更无来往,唯一能解释他来杀自己的理由, 那便是她哥哥。“他为何要来杀我,因为我哥哥?”
张别楼点头, 面色凝重, 眉间折痕越收越紧,“老朽与小姐说说少主的事吧。二十二年前,老朽还不是卫家的管家,听主子说,他是外出游玩时救的少主。那是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 严州江水上涨,恰逢一位霍姓官员的妻子临盆,霍大人满心欢喜, 结果霍夫人生下了残缺的少主。见到孩子的那一刻, 霍大人震怒, 当即抱着少主去往江边, 狠心将他扔入了汹涌的江水中。”
“啊!”听到此处, 霍酒词随即捂住嘴巴。“爹爹,他,就因为哥哥……”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双眼微红。
她很清楚,也看得出来,母亲对哥哥心怀愧疚,而父亲一句话都没提过哥哥,甚至在她说希望有个哥哥的时候,他大发雷霆,差点打了她。至于爹爹为何要这么做,她大概能猜到缘由。
父亲见不得自己有污点,在他看来,生了这样一个儿子便是污点。其次,严州有个习俗,说是拿人祭江,暴涨的江水便会退去。
不管出于哪一个,她都无法赞同爹爹的做法。
她又想,倘若爹爹知道自己改嫁的事,以他的脾气,绝不会善罢甘休,押都会将她押到侯府。
裴知逸目不转睛地盯着张别楼,暗自估摸他的内力。他对卫焚朝的病本就存有疑虑,听张别楼一说,再看两人的神情,约莫明白了里头的事。
霍酒词深深吸了口气,急切地问:“然后呢?卫叔叔收养了他?”
“嗯。”张别楼顿了顿,继续道:“除了少主之外,主子还收养了其他三十一名被遗弃的婴儿,一共三十二人,打算从他们当中挑选一人作为继承者。天下第一首富,主人拿下这个名号并不容易,自然要细心挑选继承之人。”
楚兼木然听着,右手早已按上剑柄,做出一个随时拔剑的准备。只要张别楼有异动,他手中的剑便会取他的命。
“世人都羡慕少主的身份地位,但又有多少人知道少主是如何拿到这个位置的。”张别楼垂着眼帘,将一切情绪都藏在眼中。他哼了一声,娓娓道来,话中隐有嘲讽之意,“从这些人记事起,主人每年都会挑一次人,有时是让他们互相残杀,有时是考验他们遇险应变的能力。每次,他们不是受伤便是死,最后只有少主活了下来。”
“……”光是听张别楼说,她都快喘不过气起来了,更别说是亲身经历的人。霍酒词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眼眶的泪水直打转。
而今她才明白,哥哥的性子为何会变成那样。
察觉到霍酒词的情绪,裴知逸侧过头,伸手握住她的手,牢牢包在掌心。
霍酒词看向他,勉强扯了扯嘴角。
裴知逸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按着她道:“想哭就哭。”
原本,霍酒词是真想哭,被他这么一带,哭意消散不少。毕竟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她也不好意思埋在裴知逸怀中,挣扎着坐直了身子。“有人呢。”
张别楼像是没看到两人的动作,接着道:“主子的遭遇跟少主差不多,只是,他的心魔更重。因为心魔,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爹娘。自打主子定了少主后,他一直都希望,少主能走他的路,跟他一般做个没有感情的人,但少主不肯,所以主子才会亲自来杀害小姐。”
“原来如此。”霍酒词缓缓吐出堆积在喉间的压抑。她想,严州的那场大火想来也是卫江昶的手笔。“搂叔,哥哥吸食寒石散,是不是……”
“是,少主的一切行为,都是主人教的。”话说一半,张别楼悄然感叹,“起初,少主并不愿吃寒石散,主人动气了便开始打他,打得他奄奄一息,强行让人将寒石散塞到少主嘴里,次数多了,少主也就上了瘾。”
“他怎能如此对待哥哥。”霍酒词恼火,捏起了小拳头。她是感激卫江昶对哥哥的救命之恩,却也厌恶他病态般地折磨人。
期间,裴知逸除了看霍酒词外便一直盯着张别楼,妄图看穿他。然而事实是,他觉得张别楼身上像是裹了层雾,怎么看也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