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侍女端着茶水过来,两人齐齐跪下。
“请祖母喝茶。”纪忱端起侍女递来的茶杯递上。
“好。”罗氏笑呵呵地接了,大喝一口茶水,喝完之后立马示意身侧的丫鬟给红包,“羡鸯,拿红包。”
“是。”羡鸯面上带笑,递红包时多瞧了纪忱一眼。
关于请安奉茶的礼仪,霍同庆特地请人教过霍酒词,按理说不会出错,可她不出错,不代表他人不使绊子。
“请祖母喝茶。”霍酒词双手捧着茶水,嘴巴微弯,声音放得尤为可人。
罗氏笑眼打量自家的宝贝孙子,嘴巴咧到了耳后根,视线一转,她瞧向霍酒词,瞬间,笑意悉数收敛,她合起双手置于膝上,并没接茶的准备。
这模样,显然是将“不喜欢”三字摆在了明面上。
其中缘由,霍酒词隐约能猜到,想必罗氏觉着她配不上纪忱。她端着茶不动,面上则笑得更为端庄大气。
“嗯,嗯嗯。”厅上气氛凝固,家丁侍女们频频交换眼神。终于,纪从回忍不住了,捂嘴咳了几声。
王约素不置一语,目光却是看向罗氏的。
纪从回的咳嗽声不小,然而罗氏愣是装作没听见,她微抬下巴,瞧也不瞧霍酒词,仿佛铁了心地要她难堪。
纪忱缓缓吐出一口气,见霍酒词的手微微发抖便道:“奶奶,喝茶吧。”
他一开口,罗氏面上的阴云即刻消散,不情不愿地接过茶水,只喝一小口,也没说红包的事。她不说,羡鸯自然不会给。
霍酒词依旧端庄地笑着,并不言语。未出嫁时,爹爹曾经同她提过,罗氏乃当今圣上的乳娘,在侯府地位极高,连婆婆王约素都不敢同她大声说话,所以她千万不能惹这位老祖宗。
随后,两人继续给纪从回与王约素敬茶。
“请爹娘喝茶。”
“请公公婆婆喝茶。”
“好,好啊。”纪从回摸着胡须笑开,对于霍酒词这儿媳是一千一万个满意,长相好,气质好,性子也好。
“嗯。”王约素面上挂着浅笑,浅笑如同雾里看花,瞧不出真心与否。“都起身吧,别跪着了。”
纪忱起身坐下,霍酒词便挨着他坐下。今日这敬茶弯弯曲曲,她对几人的性子态度也算摸了点儿底。
“酒词,你爹近来可好?我上回见着他都是去年的事了。”纪从回率先打开话匣子,他是笑着的,笑得平易近人。
闻声,霍酒词稍稍移了目光,大方道:“公公挂心了,爹爹的身子骨一向硬朗。他在家也常提起公公,说公公文采斐然,他自愧不如。”
“什么文采斐然出口成章。”纪从回摇头,嘴边的笑意却更深了,“你爹这人啊,就会谦虚,说谁都比说他自己好。”
霍酒词轻笑。看得出,公公是真心实意接纳她的。
敬茶之后,几人随意聊了几句天,纪从回便让小夫妻俩回惊春院去,说是新婚第一天,该多休息休息。
*
出了前厅后,纪忱疾步走向惊春院旁的小院,瞧着像是有什么急事。
霍酒词走在纪忱身后,瞧他走得急了,她便跟着加快步伐。她心下思量着,他们俩之前没见过面,多处处,应该能生出些感情来。
突然,纪忱回过身,凤眼半眯,不悦地瞧着霍酒词,“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霍酒词听出了纪忱话中的不悦,心头略微委屈,“我,想与你一道走走。”
纪忱错愕,冷声道:“霍姑娘,难道早前我说得不够清楚么?我只能给你名分,至于感情,一分一毫都不会有。从今往后,我去哪儿是我的自由,你不必也不该跟着,自己回房吧。”
说罢,他转身进了小院。
霍酒词被这冷淡的态度镇住,僵直地站在原地。他不给机会,两人不在一处,如何会生出感情来。
自己是他的妻子,他为何要拿对陌生人的态度对她。
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霍酒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既然他不让跟,她就不跟。霍家祖上三代都是做官的,她也算出身名门,还不至于不要脸皮。
“小姐!”突然,夕鹭提着裙摆从小道上飞奔而来,耳边坠子晃得厉害。她火急火燎地跑到霍酒词身前,大口喘着气,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小姐,奴婢,奴婢方才,听到,一些……”
“先别说话,小心喘不过气。”霍酒词伸手给夕鹭顺气,不解她为何这般焦急。
夕鹭满脸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跑的,没喘两下就开始说话,“他们说,姑爷,姑爷,在两年前收了,身侧的丫鬟画眉为通房,他们还说,姑爷对那通房好极了,夜夜留宿,还为她与侯爷吵过嘴。”
这一句一句的,霍酒词犹如被人当面打了一下。此刻她才知道,原来纪忱并非是性子冷不愿搭理她,而是心里有人。
她还真没想过,他会有一个通房。
霍酒词呆愣着不说话,夕鹭慌了,试探道:“小姐,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霍酒词勉强扯起嘴角,调转方向朝惊春院走。她握紧手掌,指甲不知不觉地陷入了皮肤,“有通房便有通房吧。一个小小的通房而已,我才是正妻。”
她说得大声,像是在同夕鹭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
未央是个小院,紧挨惊春院,仅一墙之隔。
院里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走动。
数月前,画眉住在惊春院的偏房里,得知霍酒词要嫁过来,她执意搬出惊春院,说是不愿打扰他们夫妻甜蜜。
两人感情正浓,一下子要生分,纪忱哪里肯,便将她安排在临近惊春院的未央院,方便随时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