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笑了笑,贴着顾云风的胳膊,凝视着远处的天边。上次庭审结束后,他继续像往常一样去学校上课,对他而言生活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习惯了千篇一律的日常,也习惯了不久的将来,等待自己的消亡。
但实际上新闻发酵没几天后,许乘月的课就被旁听的学生附近的路人四面八方赶来的记者围了个遍,最后只好全副武装错开时间假装自己没上课在休假。
他倒是没什么兴趣看别人对自己这事的评价,别人怎么看是别人的事,影响不到自己的判断。他现在唯一的兴致就是游山玩水,去看大好河山,去见天涯海角,摘星揽月,迎风追日。
可惜时间不够,他还打算在学校里多上几堂课。
“有时候我会想,假如这张代表我的芯片永远不会损坏,等这副身体衰老后,我就可以再换一副身体,千秋万代,长生不老。”
“噗——那你不成妖精了。”顾云风眨了眨眼睛:“说,打算勾引谁~”
“这我可得好好想想。”
“喂,你这是有多少备选啊!”
“不多不多,三千而已。”
两人对视了一下,顾云风故作生气地看了眼他,伸手揉了揉头发,然后牵着他的手走下天桥朝体检中心的方向走去。
许乘月的手术将在两个月后进行,这之间他需要进行几次全面的体检,确保身体状况适合取出颅脑内的芯片。
现在他拿着体检报告坐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里,自己各方面的指标都很稳定,完全符合手术条件。他闭上眼,两年来的回忆跑马灯地过了一遍,然后预测出无数种未来的可能。
假如手术后许乘月没有醒来依然陷入植物人状态,他的选择是不是就毫无意义?
假如他醒来了,醒来后却告诉顾云风,告诉所有人,他并没有被陆永胁迫或者威逼,也不是被谋杀推下高楼。
那所有的努力,岂不是全都付之东流。
“乘月,你想清楚了吗?”有个声音响起。抬头对上顾云风的眼睛,他才发现这句话不是自己说的。
他艰难地摇了摇头,喝掉手里捧着的牛奶,又在周围人群发出的叹气中点头微笑了下。医院这种地方,叹息声总是格外的多。
“如果没有想清楚,我们可以继续像现在这样的,不要把芯片取出来。”顾云风握住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
无数种可能汇集成一个黑洞,吞噬意志和未来。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蜷缩在黑暗里,但在睁开眼看见顾云风的时候,又莫名觉得见到了一束光。
“坠楼的那天夜里,我,或者说许乘月,在坠下实验楼前扔掉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他迟疑了一下说:“我担心手术后醒不过来,或者过很久才醒,所以一定要提前告诉你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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