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城长叹一声。
东陵人又开始哭了,老管事一边搬东西,一边幽幽地自言自语,总是有人死,有人活,有人哭,有人笑,吵吵闹闹的,最后安静下来,过了几年,又吵吵闹闹的
诛邪阵。燕赤城忽然道,是诛邪阵的声音。
少爷在布阵么?令坚好奇地抬起手,将基本功法藏书摊开了放在桌上,少爷要为东陵驱邪?
不错。燕赤城道,他做了些改动,将那些被金缕衣所噬的星官、弟子还有百姓,都引到了阵眼,他要和他们不死不休。
令坚怔然叹道:好重的杀孽呀!就真没有,就没有别的办法么?
燕赤城默然许久。
生魂树的根借那些人的血肉而生,彼世之鬼以残根为媒介,抢占了此世凡人的身躯,他缓缓道,他想将这些身躯、连同祝百凌的鬼胎一起,交由天雷付之一炬。
少爷在,在招天雷?令坚张大了嘴。
他不需要招天雷。燕赤城道,他轻轻抚摸着被突如起来的雨点打湿的簿册,天雷自会来找他。
令坚啊啊两声,跪在地上,满手的书籍落了一地,慢慢积起的水洼把纸张洇得透明。
阵眼,阵眼在何处?他最后道,令坚想送仙君一程。
阵眼在小镜湖。
令坚赶到小镜湖时,谢秋石正与水娘抱在一起喝酒。
令坚:
谢秋石见到他,眉开眼笑,也伸长手臂把他拉过来,揽在胳膊肘下,笑道:本仙君竟然死到临头,还有坐享齐人之福这样的好事!
水娘急道:少爷,弗好这样的,你赶紧再想想办法
没有其他办法。谢秋石仰头将酒喝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些为金缕衣所困之人,贪图不属于自己的运数,逆天改命,妄夺他人前程他们与我一样,早为不可逃脱的孽债所困。
凡间没有孽煞之说的!水娘红着眼睛道,他们做错事体,该交给官府律令处罚,少爷杀了他们的头,孽煞要算到少爷头上的!
谢秋石浑不在意,笑道:我还差这一条罪么?
他将酒壶甩在桌上,一撩衣袍,走出水榭,脚踩五彩仙阵,手持玉扇翠珠,心道:当年薛灵镜身死于此,说他逆道而行却不悔,如今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我做得每一件事都是算在我身上的罪咎,可每一件事又除我之外无人能及、不可不为,我有何可悔,有何可惧!只苦了他对我相候相守然而我杀的每一个人,又哪个没有相守相候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