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石也没弄懂自己的眼睛怎么又不争气起来,他上次这般丢人还是在秦灵彻眼前,效仿着人间幼童靠哭扯来讨要东西,这次却是全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甚至不觉鼻酸喉哽,只感到凉飕飕的水沿着皮肤滑下去,就像石头上滴下来的露水,冰冷无情、啪踏啪踏地砸在手臂上。
我可能又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了。谢秋石呆呆地想。
燕朱眉。燕赤城忽道。
燕朱眉闻言会意,啧啧两声,足尖一点,身形一飘,俶尔远去。
谢仙君抽抽搭搭的声音逐渐停下来。
燕赤城这才缓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谢仙君动了动唇,又立刻闭了嘴,眼珠子一瞪,哽着嗓子道:你和谁说话呢?
燕赤城无奈叹道:秋石。
这地儿有了旁人,我又怎么知道你在和我说话呢?谢秋石轻声道,再说,有旁人陪你说话了,你大概再不会稀罕我的声音,我也不必再来此地,这世间又只有秦灵彻一个混账东西需要我了,我得回他那御座下哀哀乞怜去。
燕赤城一时啼笑皆非,修长的指尖滑进谢仙君柔软的黑发中,轻柔地按捺抚摸着,触及颊边那点濡湿时,他眼底的笑意荡然散去:燕朱眉是我同根同胞之妹,她不会在此地滞留。
谢秋石傻傻地抬起头,张开的嘴唇一时半会合不上,好半天才讷讷道:她要去哪里?
去人间,去仙界,去鬼道。燕赤城徐徐道,语调漫不经心,一切可成大业、兴名誉、立碑坊的地方。
谢秋石并没弄明白燕朱眉到底想做什么,只是扑腾翅膀般眨着眼睛,任水珠从已经干涸的眼眶里都下来,语调不自觉间上扬:那,那这里,仍是只有你和我么?
燕赤城安静地点了点头。
谢秋石欢呼一声,扑上前搂住了他的肩膀,接着就想投石般落在燕赤城怀里。
燕赤城揽着他往里走,他如往常一样,一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边把身上的血衣污鞋往地上蹬,最终只穿着纯白的亵衫跟着燕赤城走到绿荫深处。
席地坐下的一瞬他忽然想起逍遥沧江夜戏长中那一番景象,脚底心又微妙地痒了起来。
他忍不住抬起小腿,轻轻踢了踢燕赤城锦袍之下的足踝。
谢秋石?燕赤城蹙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