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谢秋石扫了一眼眼前密布的牌位,淡淡道,金的是成仙的,红的是身陨的。
他没有犹豫,便用墨笔饱蘸了朱砂墨,龙飞凤舞,大开大合地在碑上落下武陵薛灵镜之位七个字眼,写罢轻飘飘丢了笔,拈一柱清香,不轻不重地插在牌前香炉之中。
岑伏二人对视一眼,又静立片刻,才将东西缓缓收起来,在蒲团上跪下身,郑重谦恭地行了大礼。
谢秋石没有下拜,只侧身看着他们,待二人站起身来才道:两碟墨都端给我,是因为还在心怀侥幸么?
二人没有说话。
谢掌门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是,也不是,你们灌醉了余黛岚,是不想让他看到吧还瞒着他,是不是?
岑蹊河这才点了点头:黛岚是个直肠子,一心只知道练剑,脑子拐不过弯来,我怕他会做什么傻事。
是么?谢秋石笑叹,说不定倒是反过来,他心无旁骛,偏偏更能看得透生离死别
我觉得还是不行。伏清丰喉头滚了滚,有些干渴地舔了舔嘴唇。
听你们的。谢掌门挥了挥手,武陵到底还是你们的武陵。
岑伏二人沉默不语。
三人缓缓走出了金乌殿,岑蹊河叫来洒扫弟子照料院中横陈的几十个醉鬼。
他们沿着一百零八个台阶徐徐往坡下走,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谢秋石抬脸吹着凉风,目光飘飘,许久才又落回近处:你们两个,我不在这段日子里,休整得倒还不错。
伏清丰苦笑一声:若是一蹶不振,如何对得起师尊
山雨将来。岑蹊河低声道,不是自惭自咎的时候。
为何要自惭自咎?谢秋石轻笑,他找到了自己的道,在我背上含笑而终,褪开枷锁,一往而前纵使血肉不在人世,魂灵入了轮回,何尝也不是一种驾鹤登仙、逍遥自在?
岑蹊河哑然,倒是伏清丰,只愣片刻便哂道:你说得好听罢了,那日是谁躲在石头背后,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谢秋石一呆,反应过来后忙吐着舌头冲他做了个鬼脸,摆手道:你说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呢?岑蹊河笑着打断了谢掌门的话,马上要去赴那小镜湖之约,要不要我替你把床下那几箱子凤冠霞披找出来?
谢秋石呸了他一口,刚想开骂,伏清丰便乐呵呵接道:可不是么!谢掌门早上一通胡言乱语,全天下能有几人当真尚不可知,小镜湖那位怕不是听进耳朵里去了诶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