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解究竟是什么再一次将他推到了与当年的萧令仪如此相似的局面。
萧令明甚至生出了战栗,他是否该应允了当今,来日山陵崩殂,三尺白绫亦或者鸩酒一杯。
圣人不要他同葬,他的尸身若是可以葬在与皇城、皇陵毫不相干的地方,叫天地间的风,江海间的水带走,归往虚无,便也是自由了。
可他又没有坦荡面对将死之期的胆气。
那些炙热的,刚烈的东西,早就已经为了求活,在这十年里被早早地消磨改正了。
“你不该喜欢我的。”
“——你只不过是觉得我是你父皇的人,又软弱可欺罢了。”萧令明垂了眼。
这话说得诛心,直直点破了宋显的窥伺之下更深一层的东西——他在窥伺君父的所有。
却把宋显逗乐了,他道:“不过是寻常对有趣美人的欣赏。儿臣可没有与您共山盟同海誓的意思。儿臣自然永远会记得,您是父皇的人。”
萧令明沉默了片刻,似乎又是相信了,只说:“不要叫陛下知道你的心思,他会要你命的。”
第15章
宋显走后,碎儿窸窸窣窣地从角落站了起来,她遥遥看了眼殿门的方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疑与恐惧。
伴着萧令明的一声轻唤,她三两步就扑到了萧令明的身前,胸膛还因为激动剧烈地起伏着,但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地着急开口,“该去同……去同陛下讲!他……他……”
“……他叫你想起了玉贞公主。”萧令明轻轻替她补完了没能说完的句子。
碎儿仰头看着他,颤声问:“您不怕吗?”
“——我当然怕……”
萧令明怎么可能不怕呢,“玉贞”二字是令他如今成了这般的起始。
哪怕她不曾心怀歹意,哪怕那是一颗知慕少艾的柔软真心。
萧令明看着膝前的碎儿,那张已经有了些许岁月痕迹的脸在他的眼睫阴影下,逐渐同十年前那张带着稚气的面庞重合了起来。
似乎也是这样一个寻常的冬日,边地进贡的公主不甚隆重地入了后宫,因天子近日来忙于前朝,也未赐下品阶与封号,只得不尴不尬地在后宫里被人称一句玉贞公主。
这一切本是同萧令明没有任何干系的,是那公主自恃武艺,避开了宫人悄悄闯入了他暂歇的春池水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