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儿却想了想又说:“那为什么世人说起后宅争斗皆那样鄙夷,可又通房、妾室和娘娘一个又一个地往后院后宫里抬。”
“谁又不喜欢被训化得服帖又漂亮的物件呢。永安殿那位爱狸奴,可也从未养过宫里的野物。殿里的猫儿再闹腾也不过是玩宠相互争斗,你看哪只敢欺到她头上。”萧令明随口道。
碎儿显然有些不服气,“您说女子同样是人,却拿猫儿作比,是自相矛盾。”
萧令明今日讲的话,动的脑子都是寻常日子的数倍。碎儿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看着颇有点无穷无尽的架势,他又记着武帝交代的折子,就推开了她,起身往书案边走去,开始随口敷衍,“是人与被当作人看,那是两回事情。”
见碎儿还要再问,萧令明索性露出一副失落神情,装样道:“不是说一辈子都陪着我么,你问这么多知道了也用不上。”说着斜了碎儿一眼,“难不成是骗我的么?”
碎儿下意识觉得这话说得不对,可见萧令明伤心,头立马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奴不骗您的!奴就是要陪您一辈子的!”
好不容易碎儿这头清净了下来,萧令明打开了吴相三日前呈上的折子,他反反复复地读了许多遍,但仍旧心中不决。
武帝虽有叫他代为批阅的习惯,可大都在他身侧看着,时时指点,更多的时候他不过就是做些念折子和代笔的事情。
他仔细斟酌了一遍,又再打了腹稿,这才仔细落了笔,可方才写了一个开头,便有内人进来小心回话,“娘娘,皇后娘娘驾到。”
……
皇后人仍旧是那副做过了头的朴素做派,她端坐在昭阳殿装饰堂皇的正殿上座,同厚重的织锦帷幔并身下精致华贵的座椅显得格格不入。
萧令明逆着光步入,朦胧明亮的日光在他周身镶上了一圈柔和暖白光晕。他抬足徐徐跨过了正殿的门槛步入殿内,他身上逶迤繁复的衣摆随着他向内行去的脚步一寸寸地被拖拽了进去,好一会儿才彻底淹没在室内的阴翳之中。
萧令明到了皇后座前,没有行礼的意思,只是双手静静交置身前,缓缓开口,“不知娘娘所为何事。”
而那位空有虚名的大元国母大半身子都掩在了帷幔的阴影之中,看不清此刻的脸色。
在明皇贵妃开口之后,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座下这位年轻的宠妃。
她一寸寸地打量过明皇贵妃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直到看得自己眼眶酸涩、肺腑翻涌,难以克制地咳嗽出声,“……咳……咳……陛下道你不喜欢热闹,皇贵妃的册礼命孤免了。今日孤过来,便是把册书金宝予你。
“如今东西送到,孤还有事。”皇后说着便起身走下了主座。萧令明全程一言不发,直到皇后一身浆洗的发灰的鹅黄衫子擦过萧令明身上流光锦绣的绛紫外衫,他才轻轻开了口,“是圣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