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今意赶往一楼的出院窗口,窗口前没有看见他父母。
他想了想, 又往医院的停车场赶去, 这次他赶上了。
柏今意刚刚通过医院电梯下到停车场, 就看见了柏培云。柏培云与梅相真站在他的对面, 中间仅隔着一条停车场车道。
他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也看见了他。
梅相真什么也没说,弯腰坐进旁边银灰色轿车的副驾驶座。那是柏培云的车子。
柏培云也跟着坐进去。
车子发动了, 离开停车位,开进车道中,在路过柏今意时停下来, 柏培云按下车窗,看他一眼:我和你妈回家了。你也回家住。
说完, 再踩下油门,车子直接离去。
从头到尾,柏今意都没法张口说话, 父母单方面地通知了他。
接下去的时间, 一切好像拨至他和简无绪上回来家里住的模样。
但这一次的情况,比上一次还要不如。
家中的气氛日益沉闷, 屋子里几乎没有人说话,一点瓷器碰撞、椅子拖动的声音,都刺耳到令人心惊胆战的程度。
柏今意想要逃离。
他唯一能够逃进去的地方,是自己的房间。
但是房间并不是安全的,或者柏培云,或者梅相真,晚饭之后,会进入他的房间坐。
坐着也并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他大多数时候,需要处理因为临近中考而井喷式增长的家长消息,并不能时刻关注父母,但等他从忙碌的工作中抬头喘息,却发现父母还在看他的时刻,喘息的缺口,也被堵上了。
一天的最后,他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简无绪轻轻贴过来,小小声说:柏老师,我可以和你说话吗?
可以。
家里好安静,我觉得有点难受。
是的。
我随便和你说些什么,你也不用理我,就让我在你旁边自言自语好不好?
好。
柏老师?
柏今意才恍惚发现自己原来一句话都没有和简无绪说。
他以为那些全都说出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冲简无绪笑一下。
乌云散去,月儿露脸。
好。柏今意,多说些,我想听你说话。
有了简无绪的声音,父母营造的寂静的世界,似乎被打破了。
家里还是那样的沉闷,可是简无绪,就像一只站在他肩膀上的小鸟,啁啾鸣啭,叽叽喳喳,在和父母相对无言又不用忙碌的时候,他会微微朝简无绪那边侧侧耳朵,耐心地听他说那些课堂上、班级里的小琐事。
有时听得入神了,连父母什么时候离开,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