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潭落的面前,郁照尘放下了所有的伪装,他把自己最最狼狈不堪,最最黑暗的那一面展露出来。然后又撕碎了最后一点体面,像个无赖般颠倒着黑白。
他紧紧地拥着江潭落,低声在那尸体的耳畔说:“……他们都想杀了我,只有你不想。”
“潭落你知道的,没有人教过我要怎么去爱人……你要原谅我。”
“可是……你怎么也不教我呢?”
他抱紧了怀中的尸体,将脸埋在了那冰冷的肩窝中,郁照尘的声音很轻:“所以……都怪你,都怪你不教我怎么去爱你。”
“你教我那么多功法,现在能再教教我……怎么爱你吗?”
江潭落的尸体静静躺在那里,他没有回应,也不会再有回应。
就在这个时候,郁照尘突然想起了刚才郁书愁的话——
那就让他入土为安吧。
郁照尘不可能放走江潭落,但是这句话却让本已经疯狂的他不由想:潭落始终不回答我,是不是他不喜欢这里?
潭落身为鲛人,他怎么会喜欢土呢?
于是郁照尘终于后知后觉地把江潭落抱了起来,缩地成寸地向鲛人海而去。
他理智全失,但凭本能行动着。
等到郁照尘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鲛人海下,那个江潭落剖下鲛珠给自己的地方……
然后郁照尘看见,自己的手边有一根被摔碎的珊瑚……他顿了一下,缓缓地俯下了身。
过去那十几年,郁照尘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看了江潭落多少次,所以他认得——这是小鲛人束发用的珊瑚。
鲛人一族天生爱美,作为备受欺凌的白尾鲛人,江潭落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好看的配饰。只有这一根自己亲手制成的珊瑚发簪,在最隆重的时候才会戴上。
这是鲛人为数不多的宝贝,他向来爱护的不得了。
郁照尘永远也不会忘记,潮生花宴初遇时,江潭落就戴着它。
也是那天,为了救自己……小鲛人这根唯一的珊瑚发簪,碎在了海底。
郁照尘颤着手,轻轻将发簪拿了起来。
然而这一片海水早已融进了异魔的血,那血是有腐蚀性的。
在将发簪拿起的那一刹那,它便在郁照尘的手中碎成了齑粉……然后被一股暗□□散。
彻底地消失了。
恍惚间郁照尘又看到了那个小鲛人,他说——圣尊,我带您出去!这片海,只有鲛人才游得出去。
郁照尘抱紧了江潭落,缓缓地闭上眼睛,一点点向海底沉去。
他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直到眼前已无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