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竹里看似傲踞轻慢,其实热忱慷慨,给他的盘缠支撑到他入京还绰绰有余,但祝知宜还是点了壶不贵的茶。
周旁坐的都是些赶路的人,坐在一桌的相互闲聊起来。
“你们都是进京的吧,从这往北边不到一天日程就进京门了,这几天正是京中热闹的时候,城关查得也不严。”
“听说京中近来诸多节宴是因圣上准备纳人,京中各家高阁贵女、世家公子都卯足了劲大显身手。”
“哟,那可有的看了,圣上是也该纳人了,听说前些日子水涝,清满宫庙塔崩塌就是因为圣上继位数载未有所出尚未立储,清满宫位地王天星,蓄东水,意为东宫星盘。”
“国师说了,东宫不兴,中宫不盛,若是圣上再无所出、不立储,后头可还有的是灾遭呢!”
“那真真是不知什么样儿的仙人儿才配得上咱们大梁帝君。”
“帝君文韬武略,比秦王汉武,礼部尚书长公子曾公然道放眼大梁除帝君无人能入其眼,北营校卫长女春猎赢了众武将只取一支春花聊赠帝君。”
“大梁今非昔比,还有多少周附小国、异族部落一年接着一年的入梁朝贡,你以为那真的是来进贡的么,那分明是来面圣的,贡礼是其次,联亲才是真。如今九州大同,中原鼎盛,谁不想来分一杯羹。”
“铁木珠公主亲自领使团南下,与圣上赛马射猎,周渤小郡王三入中原献鹰贡犬,花落谁家还真不好说”
“那大梁后宫可有得热闹了,一席难求。”
“我倒觉得那九郡县主胜算更大,听说那县主貌若天仙,咱们圣上又志在东南,九郡各部虽归顺了大梁,但一直群龙无首,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得了美人,又赢江山,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小二端着一碗烫开的的龙井放到祝知宜面前:“客官,您请。”
祝知宜颔首:“谢谢。”
“客气——”那小二咧嘴一笑,刚转身又回过头,“哎哟,客官您这手流血了,店里有止伤口的药膏,要不给您拿点儿?”
因为怕盘缠撑不到入京,祝知宜一路省吃俭用,折了的手也一直没敢看大夫,简单地包扎撑了一路。
这会儿不知是碰到了哪里又开始流血,顺着掌心蓄成一小汩看着挺刺眼的,小二也看不过去。
祝知宜笑笑:“那有劳了。”
小二拿来膏药就去忙了,祝知宜手使不上劲,还抖,他微微叹了声气,把药膏放回桌上,茶也没怎么喝就起身走了。
天地之大,祝知宜有些迷茫站在日头底下,如一只无处可归的燕雀,一蓬飘零无依的浮萍。
津道扬起的尘灰扑了他满脸,有些狼狈,心中泛起从未有过的孤独,这种孤独,在他去当人质的时候不曾有,在他不惜玉石俱焚跳下悬崖的时候不曾有,在他被禁锢奴隶时不曾有,他心里始终有极强极为坚定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