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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清如许 清明谷雨 3096 字 2022-07-06

他们都是局中人,身份不同,各有立场,这样是最好的,问心无愧。

也只能这样,因为无论如何选,总有辜负,只能选择不辜负自己的原则与本心。

只是——长公主忽而一笑:“梁徽有没有说过——你有时候真的挺可恨的?”

祝知宜:“?”

公主就知道他不懂,祝知宜多情却无情,兼爱却无偏爱,亲疏远近一视同仁,大公无私得理直气壮,他把道理都占尽了,你都找不到任何苛责他的地方,这便是祝知宜的“可恨可恶”之处,却也是——那么多人爱他、信他、服他的地方。

她能接受祝知宜这种“兼爱天下”,可她那混账侄子能么?

不可能,因为他们对祝知宜的感情本质上就不同,梁徽那种狼对猎物的圈地为牢的占有欲和掌控欲望本不可能被祝知宜的“博达兼爱”驯服,相反地,梁徽也无法驯服祝知宜骨子里、血液里的刚正固执和大公无私,情爱就是一个相互驯服的过程,其间伴随碰撞,妥协,甘心和疼痛。

但现在显然是梁徽剃头挑子一头热,不过她是绝不会开口说的,她最爱看好戏。

公主笑得明艳,幽幽道:“没,说你比从前通透许多。”

这是实话,她还记得她未出阁时祝知宜那副行尸走肉的样子,沉溺于悲痛对外界全无知觉,这趟回宫,他有生气了许多,也不再那么古板,甚至有沾了几分她那混账皇侄的狡猾。

祝知宜苦笑:“只是这样辜负了公主对我的一片苦心。”

“我不会怪你,你别有负担,”公主身上有闺阁女子少见的大气利落,“只一条——”

“自己选的路,自己担着就行。”公主拍拍他的肩,“梁徽这个人我始终是信不过的。”

她骂起人来狠,为骂梁徽不惜将自已也骂进去:“梁家人的薄情利己,我比你清楚,都是从娘胎骨子里带出来的,要不然也坐不稳这百年江山。但你依旧选择与虎谋皮,那往后是好是坏便都要自己担着、守着,没人再帮得了你。”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祝知宜是,她也是。

祝知宜点点头,极淡地弯了嘴角:“也不能一概而论吧,公主对我就不算薄情。”说是恩重如山也不为过。

公主似认真也似玩笑地摇头:“若真到了那一日,我也不会对你留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和轨迹,能同路过一段就算缘分,如今她亦有了自己要守要追要护的人。

祝知宜:“好。”

如此一说开,祝知宜反倒觉得一身轻松:“我明白的。公主放心去做自己想做之事,我也放手去争取我想要的东西。”

公主握拳捶了下他的肩膀,这个小时候一直板着脸的弟弟如今已经长成一棵苍天大树了,她一笑:“好,那祝我们都如愿以偿。”

公主走后,祝知宜开始提笔给梁徽写信函。

墨笺传信是梁徽先开始的,他们各自闭关思过,未得见面,只好笔墨传信,祝知宜写的都是些公务、政事,梁徽那就不一定了。

正事也有,但总要插两句有的没的,什么僻宫冷清,夜半竹林蝉声聒噪,他不得安宁孤枕难眠;什么狼崽顽劣不训难以管教,直接在佛像面前进荤实乃大不敬,他要严厉责罚;什么某某宗亲求见烦不胜烦……家长里短事无巨细,祝知宜看完一阵无言,竟不知回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