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将寒刃从谢晏颈侧移开……
突然!吐伏卢屾猛地一推谢晏后背,将谢晏朝他拍来,并兴奋地大喝一声:“谢晏!杀父灭国之仇,今日不报,更在何时?!你难道要让南邺百万血债,尽数东流!”
裴钧眸孔凝缩,他管不得倒退入室的吐伏卢屾,先伸手去接倒下来的谢晏。
此时异变骤生。
裴钧看到谢晏袖中一动,露出一管金属色泽的铜管,那管口黝黑,冒着一点寒光,直直地指向裴钧胸口。待他想明白那是什么,加上谢晏一反常态的神色,以及刚才吐伏卢屾的喝言——身体已来不及避让了。
看到谢晏箭指裴钧,吐伏卢屾脸上是止不住的激越兴奋。
看人自相残杀,向来是他的秘趣,更何况另一个还是大虞的摄政王!
袖箭的箭针上他喂了毒,即便谢晏体弱不稳,射得再偏,这个距离也总能够穿透裴钧皮肉,那毒见血即扩——裴钧必死!
摄政王中箭,裴钧那条雁翎卫的忠狗必然留下看护,无暇顾及旁的。
想及此,吐伏卢屾嘴角又是一阵上扬。他退入房间,屋子的另一头还有一扇薄窗,院后不远就是密林深山,山中有河穿行。只要退入林中,雁翎卫再想追就难了,他便可借水势逃生。
要马要令牌不过是迷惑他们。
此刻的裴钧,即便想通其中关节,也已无可奈何。
——谢晏手指已抚在了袖箭上,袖箭虽小,但簧机威力巨大,力道足以射出近百尺。他虽也不是不能强行扭转步伐,那谢晏必定会跄在地上,他如此虚弱,跌倒时极有可能拿不稳袖箭,反被其穿心。
所以无论如何,这一箭,裴钧都不能躲。
纪疏闲预备了吐伏卢屾可能突然攻击,但根本没有料到出手的会是谢晏,他大惊失色,几乎以极限的最快速度向摄政王闪去:“——殿下!”
裴钧闭了闭眼,张开手臂,放任谢晏跌进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有风拂过。
裴钧听到衣袂猎猎的声音,袖箭的簧机咔哒一响,但该来的疼痛却并没有抵达自己胸口。
他突然想到什么,登时睁开眼睛,瞳眸霎时睁大了——这一瞬间,仿佛周遭一切都静止了一般。惊恐奔来的纪疏闲、仓惶涌入客栈的雁翎卫、院角瑟缩的鸡鸭,全都凝在这一刹那。
裴钧的眼前,只有翻飞的衣袂,和一双琥珀色清明眼。
——他赫然看到原本该虚弱无力、神志凌乱的谢晏,在跌入他怀中的前一刻,骤然折身而起!他衣袖如风,转过去的那一瞥眼神,冷冷地从裴钧脸上扫过,其中夹杂着裴钧从未见识过的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