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颈一个激灵,下意识拽了谢晏一把,叫他也起来行礼。
谢晏本是安分坐着的,没想到阿言会突然拽他,他踉跄地被拉起来,带得桌案咣啷一声摇摆,桌上的瓜果骨碌碌地往下滚。谢晏伸手想抓,既没抓住果子,也没站稳自己,他晃了两晃,失了重心,两眼微微睁大,彻底往前一扑——
他跌过去两手撑着地板,跪在了刚进殿门的裴钧面前。
扑通一声!
指挥使纪疏闲跟在摄政王身后,在有人扑出来的一瞬间雁翎刀已经出鞘半截了,可定眼一看竟是谢晏。他偷瞄了一眼裴钧,没瞧见他动怒,那刀半抽不抽的,又被纪疏闲生生按了回去。
阿言倒吸一口凉气,当即想去拉谢晏,又被摄政王那冷若寒霜的眼神给冻住了脚。
南邺人素来身姿秀美,谢晏自然不免于外,他个子拔得早,五年前探花筵时就高出同龄人一截,很是引人嫉妒,那时候,五皇子也就到他眉毛。
而如今形势陡转,裴钧早已脱胎出少年骨量,他身姿颀长,宽肩窄腰,气质也大变。
据说他在北境吃了很多风沙霜雪,阿言不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只是觉得区区五年,人竟然会变化得这样大。当年那个孤僻寡言的少年,如今却已经是阴鸷酷烈的煞星了,眉眼尤其锋锐,充斥着行军多年沾染上的杀伐之气。
五皇子和以前真的不大一样了。
他一时有些后悔,心想今晚带着谢晏来,是不是来错了?
裴钧那眼神,怕不是要将谢晏给生吞活剥。
看了一眼裴钧,又看见摄政王身旁还有身着小小龙袍的小皇帝,阿言更加不敢造次,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只好小声唤道:“公子,公子,快起来!”
谢晏磕得双膝生疼,一下子没能站起来,又跌坐回去了。因为额头在地板上撞红了一块,磕破了点皮,他哼唧两声,抬手捂着,眼睛顷刻就蒙上了薄雾。
裴钧认出他来,没有动,冷眼看他狼狈。
眼前人坐在地板上揉自己膝盖,他衣襟跌散了,那喜人的红狐狸围脖也掉在一旁,露出了一截洁白无瑕的细长脖颈。瘦得有些尖的下巴上还落了几指红印,像是被什么人用力捏过。
裴钧皱眉更深。
他捡起掉在自己脚边的红狐狸围脖,袖摆簌簌地滑过谢晏脸颊,他静静看着面前的人,淡淡道:“谢晏,多年不见,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谢晏仰头看他,磕破的额头更疼了,好像是外面疼,又好像是里面疼,针扎似的,他盯着裴钧瞧了一会,忽然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