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怎么,初三学习好忙,哥哥有好几个月都没回家,他生活费够吗?”苗靖声如蚊蚋,“他又长高了,裤子都短了一截。”
陈礼彬盯着苗靖看了会,温和笑了笑:“是么?他是很久没回来,你让他有空回家住两天。”
走之前,陈礼彬去房间,拿出了一千块钱,让苗靖转交给陈异,苗靖把钱小心放进书包,出门时候被魏明珍暗暗戳了下额头。
这是一大笔钱,苗靖不敢久放在身上,回学校找了一圈陈异,没找到,下晚自习后,她在宿舍楼前守着,等到宿舍快熄灯查岗,陈异才从墙头翻过来,脚步匆匆,从苗靖身边擦肩而过。
“哥。”她喊住他。
陈异止住脚步,莫名看她。
她把那一叠钱递给他:“叔叔给你的生活费,一千块。”
陈异目光从她脸上扫过,再扫过她手里一叠红色纸币,再盯回她脸上,眉头深蹙,目光深沉,平静神色里却带着恼火冷淡,他僵了半晌,冷冷嗤笑一声:“谢了啊,好妹妹。”
手里的钱被他抽走,气氛不知怎的僵硬,陈异转身,大步迈着离开,苗靖站在后头跟着,看着前方的背影被前方灯火通明的宿舍楼衬得分外削瘦暗沉。
那一千块钱被陈异两天内挥霍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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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学校待久了,苗靖渐渐认得陈异身边那伙人,除了波仔外,那天拦路的黑皮男生叫沈宏,白胖男生叫阿勇,都是一帮派的,还有一伙人以大头袁为主,这群人在学校名号如雷贯耳,不过井水不犯河水,和普通学生互不招惹。
学校浴室和开水房就在宿舍楼旁,女生楼层高,晚上站在走廊,借着房间的灯光,能朦朦胧胧看见下面的男生穿着拖鞋背心和运动短裤进出浴室,他们也成群站在楼前的空地上聊天说话,追逐打闹——经常能看见陈异的身影,学校追他的女生不少,听说他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喜欢玩游戏和打台球,不爱跟女生混,初三女生们更成熟点,有时候也会集体偷看他湿漉漉的从浴室出来,空荡荡的背心盖不住宽阔肩膀和手臂结实的肱二头肌。
晚自习后去浴室要排队,苗靖喜欢晚一点、在浴室关门前去洗澡,那时候浴室清净,喷头水量也更大些,她顺便把脏衣服洗一洗,等到打扫阿姨来赶人,苗靖穿好衣服外套,抱着粉色小脸盆回寝室,教学楼和操场的灯光全都熄了,只有宿舍楼亮着,晚风轻拂,走在路上格外的惬意和安静。
如果不是一楼二楼的男生被轰出来搜身,鱼贯聚集在空地,校长带着四五个男老师搜寝室,对苗靖而言,这应该会是个春风沉醉的美好夜晚。
她看见眼前一片黑鸦鸦的男生,知道这是在突击查寝,学校整治校风校纪,要把学校的不良分子揪出来,她要上楼回寝室,只能兜个圈绕过这群人,拐到楼梯口。
“小靖。”陈异眼睛一亮,在人群里大声喊她。
苗靖稳稳往前走,直到看见陈异,很是怀疑自己的耳朵,从小到大,她就叫苗靖,从没有人喊过她“小靖”,眼前这个人,连她名字都没喊过,撑死了喊她“喂”。
“陈异,你站住?还没轮到你。”宿管老师大声呵斥,“溜哪去?”
“我亲妹妹。”陈异大咧咧指着苗靖,他身上只套了件宽松黑t恤,嬉皮笑脸叉着腰,“我刚才找她半天了,她明天要回趟家,我让她帮我带点东西回来。”
“老师,就在旁边说几句话,一分钟,您盯着,轮到搜身,我立马飞过来。”
陈异往前迈两步,朝苗靖招手,“小妹,你明天回家帮我找一下,我房间……”
苗靖怔怔站在他面前,他脸上挂着讪笑,嗓音也清朗,眉毛却沉沉压着眼尾,眼神分外警惕锐戾。
“记住了么?明天早点回学校,我等着用呢。”陈异伸手,在她湿漉的头顶揉一把,把短发揉得乱糟糟的,嗓音出奇温柔,“怎么也不把头发擦干,天还有点凉,别感冒了。”
苗靖硬邦邦杵着,眨了眨眼,而后懵懵点头:“知道了,哥。”
“别动,我给你擦下头发吧,你从小体质就不好,感冒生病就麻烦了。”
他往前凑近一步,捞起t恤一角,苗靖猛然瞥见一块铁板似的浅蜜色肌肤,凸起的小肌肉群,还没细看,陈异身型把她完全罩住,挨得很近,她惊吓闭眼,男生的气味扑过来,香皂、清水、肌肤、淡淡烟草味,健康清冽,并不难闻。
而后是带着体温的布料蒙在她头顶,一只手大大咧咧搓她的湿发。
“拿好,别被发现。”男生嗓眼里的压抑音量只有她能听见,陈异另一只手迅速从腰侧摸出一个布包,硬邦邦的长型,带着滚烫的体温,沉甸甸的塞进她手里。
“塞衣服。”
两人气氛格外凝重黑暗。
苗靖心内一慌,借着外套和脸盆的遮挡,把东西迅速推进衣摆,借着手势抵在肚子上。
宿管老师就在身后盯着,两人就挨近那么几十秒,陈异笑嘻嘻往后退了步,扶了扶苗靖手中的小脸盆,弯腰盯着她木愣愣的小脸,笑容温柔灿烂:“早点回去休息吧。”
苗靖寒毛直竖,提线木偶一样端着脸盆,小碎步迈开腿离开,踩着楼梯才敢回头,男生们一列列站着,被男老师挨个搜身,陈异站在人群里格外醒目,一双眼睛深沉望着她。
回到宿舍,班上女生七嘴八舌说话,说是男生大查寝,有人在宿舍里藏铁棍匕首这样的利器,女生这边刚刚也被排查过了,宿管阿姨翻了翻大家的抽屉箱子,刚刚走。
苗靖抖了抖,暗暗吐了口气。
两把带鞘的锋利匕首,全新,花纹和装饰看起来似乎很贵,一直藏在苗靖肚子上。
第7章 苗靖?你们都认识她?
涂莉那一巴掌猝不及防甩在陈异坚硬的面颊上,力道其实并不重,但听见一声脆响,她自己也愣了,底气先矮了三分,再看陈异阴鸷面孔和暴躁怒吼,忐忑羞恼里又夹着懵劲。
她实在是恼羞成怒——这正牌女友的位置,涂莉费心维系着,下了不少功夫。
酒吧里她不是第一次见陈异,那时候陈异大概跟人在酒吧谈事,连着几天包了个卡座,穿着白衬衫在染色灯下格外惹眼,涂莉有心,一杯红酒泼上去,他笑嘻嘻捞住她失手砸落的酒杯,话题自然发展到干洗费和电话号码,后来各路朋友场子一起聚聚,就这么顺理成章玩到了一起。
那时候陈异身边还偶尔蹦出个难缠的前女友,是个家里开赌场的小太妹,涂莉打探过两人分手原因,前女友拖着陈异去买戒指,陈异不愿意,最后买了两个对戒回来,前女友想把男戒套在陈异手指上,陈异嫌烦,扔了戒指,直接跟人掰了。
涂莉倒是能理解这位前女友想要宣誓主权的小心思——就光台球厅这一处,陈异一待就是半夜,球厅里请好几个美女轮流陪练,每天跟陈异朝夕相处,插科打诨,也有不少女生会来台球馆玩,那都是偷偷来看陈异的,他教女生打台球,俯身趴在球台,流畅健美的肩背,紧致窄腰翘臀,手把手教人家姿势,多少女生能扛得住?
就算涂莉在台球馆寸步不离盯着,也拦不住那些往他身上贴的小女生,陈异又不傻,怎么可能冷脸赶客,两手撑在球台边缘,身上一股暴烈烟草味,懒洋洋笑眯眯看着人家,开两句玩笑,小女生脸红心跳,连她这正牌女友都能怼开。他不在乎身边女人黏不黏人,管多管少也无所谓,话不多说,一直我行我素,有事十天半月不联系,要做什么也不跟身边人打招呼。
涂莉起初也想玩玩就算了,野男人靠不住,可是他慢悠悠撩起眼睛看人,她就舍不下,再者陈异对她也不差,睡起来够爽,钱包不捂紧,比别的光占便宜不出钱的男人好太多,不抓紧点怎么行。
后来涂莉笼络住了陈异身边那群朋友,时不时旁敲侧击探问陈异动静,大概知道他每天行踪去向,平时做小伏低,抓得也很紧,两人断断续续处了一年多,心里也有几分吃得准他的把握。即便觉得陈异这浮浪不定性的脾气,早晚有偷吃劈腿的时候,但刚才冷不丁看见苗靖站在他身后打量自己,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安静看着,直接击溃她的内心,想都没想,头脑一热,巴掌就挥了出去。
挥出去就有点懵了。
“咚。”
苗靖把房门关上,房间里没有半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