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南轲根本不同他废话,他直接取下龙虎金银牌,一个扬手扔到了巡捕怀中:“北镇抚司临案,可是发生了何事?”
那巡捕手忙脚乱接过金银牌,待看清上面的符文,立即神情大变,吓得差点把金银牌丢到递上去。
他脸色刷白,结结巴巴说:“他报案说有人死了,属下,属下正在询问。”
段南轲嗯了一声,垂眸看向那个满脸惊慌的中年渔民。
他很是温和道:“这位老兄,你可是刚捕鱼回来?路途中是否见到了凶案?是否可以说与我听?”
那渔民看段南轲通身富贵气派,一看便知不是凡人,加之十分和气,心中倒是比刚才笃定许多,他点头,往身后指了指,这才道:“俺今日打渔回来,还是走的往日老路,结果就在经过静夜花苑时,就……就看到里面花丛里躺了个人,红彤彤的好像流了好多血。”
那渔民满脸惊恐,道:“俺喊了几声,那人一动不动,俺就不敢看了,赶忙过来报案。”
寻常百姓哪里见过这般场景,自是害怕极了,他一路跌跌撞撞跑上前来报案,结果那巡捕可是凶悍,他一时间吓得什么都说不上来。
还是这年轻公子瞧着客气许多,起码让人能说得出话来。
段南轲自不会问他是否确定那一定是个死人,只对巡捕道:“你们一人留守巡铺,陪伴这位报案百姓,另外两人跟随我们去现场,这就启程。”
外面闹成这样,巡铺房里的捕头自是已经听见,他跌跌撞撞跑出来,一把抢过巡捕手里的金银牌,过来恭敬呈给段南轲。
他讨好地道:“大人,属下陪您去。”
巡铺有马,那捕头说着便牵过马儿,领着手下三人一路往前行去。
“大人,静夜花苑就在前方五里处,有成片花苑亭台,往年灯市开时此处会有集市,供游人买售,不过灯市在两日后,此刻静夜花苑并未摆集,白日应当只有城中百姓偶尔过去纳凉,但人并不多。”
这捕头看起来聪明多了,说话也利落,他原本顾忌这位锦衣卫大人身边的夫人,不敢快骑,却不想这夫妻二人一个比一个凶悍,策马飞奔而去,他一句话刚说完,这两骑便只能瞧见马尾巴了。
姜令窈和段南轲才不理他废话,两人自是心急赶往案发现场,这一来一回足足耽搁两三刻光景,若被渔民看到的全部为真,亦或者那人只是受伤并未死亡,他们多赶片刻,都是一线生机。
两人心中如此想着,皆是脚下使力,马儿得了命令,一起嘶鸣一声,越发急速奔去。
一时间风驰电掣,畅快如风,姜令窈已经许久未曾策马,此刻若非有案子在身,她几乎都要大笑出声。
段南轲疾驰之中还不忘看她,见她稳稳骑在马上,神情严肃笃定,并未有分毫惊慌,不由借着风道:“娘子,不是说骑术不好?”
这声音随着风儿,一股脑钻进姜令窈的耳中。
姜令窈瞥他一眼,挑衅道:“能被你追上,骑术怎能算好?”
段南轲笑了。
他未再多言,只同姜令窈并驾前行,两人一路顺着巷子往北行,待远离城巷之后,纵马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远远就看到一大片郁郁葱葱的花园。
花园应当有府衙专门修葺,即便此时花叶茂盛,却并不杂乱,小道清幽,花坛玲珑,亭台秀丽,很是喜人。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天边晚霞橘红翻紫,落日辉煌,静夜花苑中是一片安静,并无游人驻足。
花苑有立正门,但正门并未封锁,此时铁门大开,一条小路幽深而入,小路尽头大约两丈处便是一个繁茂盛开的牡丹花坛,应取的曲径通幽之意。
姜令窈同段南轲刚一在门前停下,便看到正中央的花坛上确实躺着一个殷红身影。
因离得不算近,若是恍惚之间,确实很像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花丛里。
姜令窈同段南轲对视一眼,两人一起翻身下马。
段南轲刚一落地,眉峰一凛,立即道:“小心。”
但他说得太晚,此时姜令窈的鹿皮短靴已经触地,她只觉得脚下又湿又滑,一个趔趄便要往前摔倒而去。
“都说了……”
段南轲身形敏捷,他几乎未有思考,修长手臂已经揽上姜令窈纤细的腰肢。
“要小心。”
一个旋身,姜令窈被他牢牢扶在臂弯之中,姜令窈心跳如鼓,此刻还回不过神来。
她下意识道:“多谢。”
待得说完,她才感受到腰上的结实臂膀,段南轲的手臂似比之前那绣春刀还要坚硬,抛去成见不谈,确实很是令人安心。
若是直接摔倒在地,姜令窈非得摔成狗啃泥,定要狼狈不堪。
姜令窈并非那般不知好歹,段南轲救了她,她到底不好喊什么非礼之类,便只道:“夫君,我已可站稳。”
段南轲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便松开了手。
离开她纤细腰肢的一瞬间,段南轲心中却想:怎么这般轻巧?
姜令窈却已经提起裙摆,一脚深一脚浅地往里行去,她边走便道:“昨日宛平落了雨?城中的青石板路还不显,到了郊野之地,真是不好行走。”
段南轲跟她两个很是知道如何进入现场,两人自觉避开中间大道,只顺着边上的草皮地往里走,待得行至那花坛前,姜令窈立即皱起眉头。
她心中微沉,声音干涩:“人已经死去多时。”
是的,人确实已经死了。
他们刚刚在大门处看到的红色并非丝绸衣袍,也不是血迹,而是死者背部被严密缝合起来的风景——大红牡丹绣面。
夕阳的落日只剩余晖,丝丝缕缕的橘色光影落在大红绣面上,显出一片流光溢彩,那牡丹如同四周的盛开牡丹花儿一般,好似当真是活着的。
妖艳、美丽、多人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