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窈相信以锦衣卫的审问技巧,一定可以审问出真凶。
思及此,姜令窈这才松了口气。
从听到陈双喜死亡至今,她一直紧绷着精神,即便中间中了迷魂散也一直强撑着,到了此刻,她终于松了松心神,这才觉得困顿如潮水般涌来,令她站在那晃了一下。
就在此时,略有些熟悉的绣春刀刀鞘再次抵在了她后腰上。
那刀结实、坚硬,似淬着万年不化的冰雪,散着无边的寒意。
多亏这把刀,姜令窈才未摔倒,靠着它站直了身体。
姜令窈定了定心神,她回过头去,就看到段南轲正垂眸看她。
两人的眼眸中都是浅淡而冰冷的,对视之时,两人都未有任何笑意。
段南轲只看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似乎不需再多看。
“小乔大人,还是要多练练身,”段南轲突然戏谑一句,“你身体瞧着实在是不够硬朗啊。”
“这要是遇到危险,万一躲避不及,实在令人忧心,你说是不是?”
第27章
姜令窈没有搭理段南轲的无赖,她只是道:“段大人、姚大人,不如我们去听一听审问?”
今夜大抵是回不去家了,不过……姜令窈瞥了一眼段南轲,反正两人都不在,就没有露馅的可能。
即便姜令窈嘴上没认,但段南轲难道是傻子不成?
姜令窈心中微叹,陛下这赐婚,倒是赐得很准。
段南轲同她所想那般,很自然便道:“如此甚好,我正有此意。”
三个人,两个都同意,姚大人就不用发表意见了。
待进了审讯室,那张熟悉的屏风依旧矗立在眼前。
姜令窈看着淡定自若的段南轲,也忍不住道:“这屏风倒是好看,同段大人很是相配。”
段南轲嗯了一声:“谢小乔大人赞许。”
三人一起坐在了屏风之后,审讯室的门打开,审讯之人轮到了一个二十几许的太监。
主审人是裴遇,他此刻正坐在长桌后,面沉如水,声音也带着些微凉寒意。
这个太监他们之前都没见过,却听裴遇道:“何三,你是魏苟的左右手,平日他不在御用监时,皆是你掌管匠人,对否?”
何三这几日因御用监的命案,已经急得满嘴泡,此刻嘴角都肿了,看着就疼。他于荣金贵案是并无任何嫌疑动机,因此并未受刑,只被审问过第一轮便未再进审讯室。
此刻他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看起来都很颓丧。
“是,魏公公要忙上差,御用监大多是我在掌领。”
他如此说着,因牙齿磕碰到了嘴里的泡,面容有些狰狞。
裴遇道:“那我问你,陈双喜在御用监可有什么仇人?今日酉时到戌时你又在何处?”
“回禀大人,我那会儿先去用了晚食,然后便去各个匠人处看他们的佛像做得如何,被魏公公选中的十二个工匠都可做鎏金,但其中赵成和冯栓子手艺最好,尤其现在荣金贵死了,只剩下冯栓子能做点睛手艺。”
裴遇道:“说详细点。”
何三想了好久,才结结巴巴道:“我先是看了几个匠人的手艺,说实话,若是只给大家们打下手还成,就那样子呈上去个陛下我都觉得没脸,但如今御用监这般情形,我也没训斥他们,还鼓励了几句。”
御用监的匠人们大多都是承袭祖籍,也就是说他们生来就是匠籍,低人一等,一辈子只能在司局做匠人。
贵人们若是喜欢了,就赏些银钱,仅此而已。
但也有用心的,想要争一争,且看手艺如何,若是手艺好进了御用监,那距离改换门庭当真不远了。
不过人与人是不能比的,顶尖的匠人不过那些许,要做出灵气逼人的传世之作,即便是御用监的匠人也难。
姜令窈之前去库房瞧过,那里面的御用之物都是未呈给陛下的,但以姜令窈所见,已是常人所不能及。
看来这位何三公公常年在御用监当差,眼光也是极高的。
姜令窈声音很低,道:“原来如此。”
这也是为何陈双喜被舍弃,而冯栓子被保下来的因由。
都不是重罪,却要看自身是否有价值,在两人之中,魏公公选择了冯栓子。
他的手艺显然比陈双喜更好。
何三还沉浸在回忆里,道:“我大概是……大概是太阳落山那会儿去了造器房,先问了几人,最后问的是栓子和赵成,他们两个都有自己的单间,都在小隔间里忙碌。”
太阳落山那会儿大约在酉时正,他吃过饭,大约就去了造器房,然后就开始询问。
裴遇问:“询问前面几人时,你是否看到过冯栓子和赵成?”
何三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并未,他们的隔间都是闭门,也面向里侧无窗,主要是怕人偷师,手艺要是被人学走,那他们也就无用处了。”
把这些都说完,何三才道:“大人,我同陈双喜没什么交集,他这个人蔫头巴脑的,平日里三棒子打不出个屁,也不会巴结人,我理他做什么,要说谁跟他有仇我不知道,但他恨谁想必大人已经查清了。”
“荣金贵这人仗着手艺,在御用监贯会欺负老实人,陈双喜指定恨死他了。”
很显然,御用监里人人都恨荣金贵,也似乎人人都有杀他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