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裴律一心秉公无私或者因为受到蒙蔽和欺骗愤怒生气,但又能做到哪一步?
总不会为一个无甚交情的下属与多年好友彻底决裂吧?
姜醒无法安心放下防备,一字一句明言拒绝道:“不好。”
他坦白直接,拒绝的话不留情面:“我是不敢相信你的。”
裴律僵了一瞬,表情在昏暗幽沉的灯光下看不真切,英眉拧起,仔细看蕴着一丝受伤的神色。
姜醒忽然觉得两人挨在一起的那一小块皮肤现在格外烫热,他挪远半分,硬着头皮扬起下巴,有种虚张声势的刻意,一板一眼、非常正式,告知他:“我已经向学委会提交再审申诉了,证据链也在重新准备。” 实验证据,尤其是生化实验,里面含有活本和保质期短暂的检验体,证据有效期非常短暂,每一次提交都需要重新准备材料。
“虽然时间可能会久一点,但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姜醒非常坚定地再三重申,务必要裴律感受到他的决心。
裴律喉咙艰难地滚动,下颌与锁骨在灯光下泛着性感的冷意,半晌才道:“好,我知道现在要你完全相信我也不可能,我会证明我的诚意,你的东西最后一定会回到你手里,我保证。”
姜醒心里终于涌上一点安全感,这两个月夜不能寐的愁苦和希望渺茫的焦虑被抚平了几分,可更让他欣慰和高兴的事情好像是——裴律和他们并不是一伙的。
非常奇怪地,确认这件事情比他维权终于有了门路还令人雀跃。
原本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姜醒心中忿忿,故意踢了一下被子,幽声讽刺:“裴律,你挑朋友的眼光真不怎样。”
裴律一怔,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在心里窜起一种奇异的情绪,酸甜柔软,仿若一卷肆意随性的热风打破了假装平静的海面。
姜醒对他从来都是疏离淡漠的,能避则避,不躲不开就冷脸以对,再不然就是公事公办,几乎不曾有过真实情绪的外露,他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让裴律窥见一丝一毫。
而现在,至少是在心理上放松了戒备才会有这样脱口而出的埋怨。
裴律低头,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显得几分忧愁与落魄:“嗯,是我遇人不淑,一直在国外,回来已经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才蒙人所骗,被钻了空子。”
姜醒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但对方都这样了姜醒也不好再揪着他的疏忽不放,但嘴上还是要咧咧一会儿,教育他:“宁缺勿滥你懂不懂。”
没有朋友一个人孤独也比从垃圾堆里捡朋友强。
他姜醒也没什么朋友嘛,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嗯,你说得对,” 裴律挺受教的,“那…… 可以请你当我的朋友吗?”
姜醒瞪着湿润的眼睛,整个人冒着一股直白的傻气:“我为什么要做你的朋友?”
裴律说:“择善从之。”
年轻男人神色忧郁,嘴边泛起苦笑,声音很低,语速也缓:“你今天忽然告诉我这件事,我好像…… 还是免不了有点伤心,我在国内认识的人不多,没想到他们……。”
啊这…… 姜醒眼神露出同情,和平时那个强大冷静、游刃有余的裴律不同,面前这一个有些脆弱,他为难地犹豫几秒,但还是慎重说,“我需要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