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娇僵在了原地。
“阿娇,我不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但不论是谁,除非是皇上,否则没有人能够去和太后娘娘抗争。”采萤眼中,有和姜德生一样锻炼出来的冷静:“若我是你,我会乖乖顺从冯太后的安排,即便不争着做未来的宠妃,也要保证自己的性命。”
然后采萤看向容娇,眼中软了下来:“但若是你实在不愿意,我可以去向殿中省总管求一求……可我无法保证冯太后知晓后,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迁怒于旁人。”
容娇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忘记了冯太后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连坐。
只要冯太后一声令下,不光是她,连采萤姐姐、御膳房诸人、甚至连陆离,都会被她连累。
她不愿意这样。
采萤给她的建议,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法。
她却心中也是不想的。
容娇的内心在极度挣扎着。
采萤的脸忽然变得有些模糊,容娇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感觉有温热的液体落下,她才知道自己哭了。
容娇从小便是这一点不好,情绪变化极大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涌出泪水。
幸好容娇哭起来是梨花带雨的,招人疼,江尚宫只顾着去哄了,没有去纠正容娇这一点。
采萤长长地、心疼地叹了一口气:“阿娇,没办法,你生得太好了,难怪会被冯太后选中。”
“阿娇,你、你在好好想一想罢,在这后宫之中,其实最无关紧要的,就是男女之情了。”
采萤猜测道,容娇长久在宫里,所喜欢的,想来便是某个俊美的侍卫吧?
“皇宫中人命如草芥,阿娇,你现在没有任何身份地位,若是冯太后想要你消失,比在路旁边碾死一个蚂蚁还要简单。”
容娇被采萤拉着坐下,默默然地不说话。
她从小也听过类似的话,但这是第一回 ,自己直面这样的选择。
容娇低下头,看着衣袖中露出来的那一点盈盈光辉。
冯太后赏赐的羊脂白玉镯子被容娇藏在了袖子里面,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采萤便没有看见。
冯太后亲手赏赐了她这一双珍贵的镯子,以示欣赏。
容娇知道,若是她想要离开,就是打了冯太后的脸面,冯太后必定会生气。
不光她自己性命难保,还会牵连许多许多的人。
房间内寂然了良久,采萤耐心地等着容娇做下决定。
这是容娇真正适应皇宫生活的第一步,一定要她自己做决定才是。
一滴清泪落下,容娇轻声道:“姐姐,我其实知道该怎样做最好。”
只、只有乖乖呆在寿康宫,再也不回御膳房,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后,也不要再去见陆离。
这样子的话,对大家都是好的,
“阿娇,你能想通,便是最好的了。”采萤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容娇的手。
容娇的衣袖上,又出现几滴晶莹的泪滴:“我、我没想通。”
她分明几日前,才知晓了自己对陆离的心意,还和陆离一块出宫,体验了宫外的端午。
她给陆离的长命缕香囊还没有绣完。
她、她还没有表达自己的心意呢。
采萤有意想多安慰劝解容娇,可有底下的人攥着账本子上来询问。
“采萤姐姐,我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御膳房收拾东西。”容娇抹了抹眼泪,算是为自己做下了一个选择。
“好,你走这后门走,就碰不见采月了,免得被人胡搅蛮缠。到了御膳房,记得要把人情都给做好,说不准以后就会用上。”采萤一边嘱咐着,一边将容娇送出了门。
出了采萤的门,容娇便将面上的泪痕都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
一方面,容娇不愿意旁人看见自己流泪的模样;另一方面,她是去御膳房告别的,不希望将自己的伤心都传染给朋友们。
不想容娇回到御膳房的时候,白术已经将她的东西都给收拾好了,白芷站在一旁,眼圈微微有点红。
“原先小姜子和小夏子也想来的,说是来恭喜你,不过我给将他们给赶出去了。还有咱们御膳房的其他人,也是想来送一送你的,但是做事走不开。”白术笑得有些勉强:“阿娇,你往后在寿康宫可要好好留一个心眼,别被旁人的小恩小惠给骗了。”
白芷向来话很多,此时却是消了声音,等白术说完,才有些愤愤道:“寿康宫的人都和强盗似的,惯会用权势压人!”
今早时,唐公公如何拿着太后口谕,向姜德生威胁要人的,她们御膳房的人都看在眼里。
若是阿娇自己愿意,唐公公何必做的这样难看?
也就小夏子和小姜子两个人嬉皮笑脸惯了,一时间没看出来。
听了这话,容娇的鼻头又开始酸涩起来。
“没关系的,我在那儿也会好好的,你们也要好好的。”容娇咧了咧嘴角:“我和他们说了,准我过来再干一天活呢,我们今天还是御膳房的共事。”
白术道:“好。不过你还是进屋看一看,我怕没有收拾完全。”
容娇应了一声,慢吞吞蹭进了自己住了一年多的小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