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华一愣:“没有。”又问他:“你怎么了,对何事后悔?”
“没。”他勉强扯了扯嘴角,自我催眠似的道,“没什么好后悔的。”
普华了然,轻叹着拍了拍他的肩:“为师已经将她超度了,虽然妖死无轮回,但能做出了结,对她也算解脱。”
沈岐远眉心抽了抽,眼里的痛苦即将满溢,却又被他的理智生生压了回去。
他抬手,郑重地与他行礼:“多谢师父。”
这样嘴硬逞强的小年轻普华见多了,现在他越理智,将来看见活死物的柳如意就会越痛苦。
微微勾唇又抚平嘴角,普华拍了拍他的肩:“天门会在十日后开启,你做好准备。以你的天赋,上去就能做真君,再拼一拼,神君也未尝不可。”
眼里没有丝毫喜悦,沈岐远像一个提线的布人,目光朝下,淡淡地应了一声是。
普华急匆匆地走了,沈岐远也转身离开神庙,出门上车。
“你看见了吗?”他问。
袖口里的喜鹊钻出来,低声答:“看见了。”
那头妖王刚割血救她的魂魄,这边普华的手腕上就缠了一层白布。
“他修的妖术应该只是从册子上看来的,并未精通,所以连愈合术都不会。”如意想了想,“也就是说,当年拿下妖王之位,他可能是使了别的手段。”
因着修神者过多,妖族在两千年前是式微的,王位并不像现在分量这么重。
“妖怪是趋利避害的种族,想当它们的王,就必须给它们足够多的好处。”沈岐远微微捻手,“是什么样的好处呢。”
如意突然开口打断他的思绪:“他给我神骨了!”
沈岐远回神,就见掌心这小东西先是激动得跳起来,接着又失望地倒了下去:“给的怎么是腿上的呀。”
“不急。”他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还有十天的时间。”
滴溜溜的小黑眼珠望着他,如意也伸出翅膀摸了摸他的手心:“你也别急。”
普华想攻他的心,那这十日之内,他一定不能心乱。
风从神庙吹到了供神街,拂起贺汀兰耳边的鬓发。
她伸手抿了抿,再次与旁边的人道:“不关我的事,我不想管。”
老管家垮着脸道:“你也是贺家的人,难道忍心看侯爷妻离子散?”
挎好装满菜的篮子,贺汀兰冷淡地抬起下颔:“堂堂侯爷都妻离子散,我区区民女又能如何。”
“老夫人都打听过了,那姓柳的给了你两间铺子,还是最赚钱的两间。”老管家搓了搓手,“老夫人想请你回去说说话,您最好顺路就将宝斋堂挂的账给结一结。”
贺汀兰听得手攥紧:“我不去。”
老管家微恼:“二姑娘怎么油盐不进呢,柳如意给的钱,不花白不花,您这么捏着有什么用……”
“她没有白给我钱,给的是工钱。”贺汀兰沉着脸纠正,“我现在有的,有一文算一文,都是我自己辛苦所得,没有白花的道理。”
第153章 离开了掌柜的要独当一面
工钱?谁家工钱能这么多,不到一年就能在侯潮门附近买宅子了。
老管家自是不信她这说辞,只伸手来拽她的胳膊:“先随老奴回去见见老夫人。”
“说了不去,你放开!”
两人当街拉扯起来,引了不少人围看。那老管家当即就叫嚷起来:“瞧一瞧这不孝顺的姑娘家,自己有钱了,连母亲的面都不肯去见。家里那么多事呢,她倒是袖手旁观独自逍遥,我们老夫人白养她十几年了!”
孝字当头,围看的人纷纷道:“姑娘家有钱,只要没嫁出去,那钱自然就是娘家的,怎么能自己拘着呢。”
“连母亲的面都不见,该拉去衙门打板子。”
“要不怎么说养女儿没用呢,看看这白眼狼。”
贺汀兰今日是一个人出来的,被围说颇有些孤立无援,那老管家趁势就将她拽上了马车,一路往宁远侯府而去。
“六百两,你也好意思向自家人开这个口!”
贺老夫人坐在正堂上端着手,怒气犹盛:“你以为我为什么差人去找会仙酒楼,还不是念着你在、自家人办事要妥当些。你倒好,帮着那柳氏漫天要价,你看看如今咱们这侯府,哪里还使得出那么多银子?”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汀兰的神情,看她始终绷着脸,便软了两分:“自你嫂嫂进门,咱们这家里就没太平过,你哥好不容易有后,生母还没抱着儿呢,就莫名死在了你嫂嫂眼皮底下。那姑娘是个良妾,若不给个交代,家里人就嚷嚷着要告官府,你哥好不容易挣来的前途,哪能就这么搭进去?”
“所以呀,你今日来,就拿先前给云家查案的本事,替你哥也查一查。咱们家丑不外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是了。”
贺汀兰面无表情地听完,冷声道:“我没有查案的本事,先前云家的案子我也不过是跟着去望风的,有本事的是我们掌柜的与另两个人。”
“你听听,一个大家闺秀,一口一个我们掌柜的。”贺老夫人眉头直皱,“真是自降身份。”
“身份?”贺汀兰抬眼看她,“多高贵的身份,不也被人跟拉牲口一样拉去别人府上么。”
脸上有些挂不住,贺老夫人啧了一声:“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记仇,眼下你不是好好的没去雍王府吗。”
“那是因为掌柜的仗义搭救。”贺汀兰起身,“我的户籍已经不在侯府,你想做的事我也帮不上忙,这便告辞了。”
“站住。”贺老夫人沉了脸。
外头七八个家奴闻声围上来,将她的去路牢牢堵住。贺汀兰心里一跳,抿唇问:“你们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