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郡主府的家奴,被他一喊竟吓得什么也不顾,七手八脚就将惊鸿给扶上了车。
沈岐远满意地目送马车远去,又回头问大堂里那几桌客人:“饭菜可合胃口?”
“合的合的,甚是好吃。”
“那明日也会来吧?”
“一定来一定来。”
“好,那明日再会。”有礼地送他们出门,沈岐远微微颔首,将店门合拢上栓。
客人呆呆地走了,走出去半条街才发现筷子还捏在手上:“……”
见势不对,赵燕宁带着拂满就撤退,贺汀兰也有事回房了,堂上顿时就只剩了他们两人。
沈岐远站回她跟前,又耷拉下脑袋来,墨瞳澄澈无辜地看着她:“我今日刚说要回九重天,圣上就召我进宫赐婚,赐的是别人就算了,偏偏是你。这就好像一块裹满糖衣的点心平白放在路中央,我自然不敢吃。”
如意听到了重点:“有人不想让你回九重天?”
“是,但我还没想到是谁。”沈岐远拉了凳子来坐下,抬目望她,“授我青神之位的老君虽然对我有些恨铁不成钢,但积怨不重。见过一面的帝君虽然与我有些交手摩擦,但也没留什么大恨。引路的太上真人就更是无辜了,本就是个和善的人。”
从这里头找嫌疑人,那说明是神仙不想让他回九重天。
如意挑眉:“你怎么不怀疑你师父?九重天上神位封赏有定,三千年才予一神君,俩真人,你当时若留在九重天上,你师父未必成得了神君。”
沈岐远眼含责备地道:“你这话也忒偏颇了,师父修行年数远在你我之上,我如何能撼动他的位置?再说了,当初我要下凡,师父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我也只是从利益关系来说。”她撇嘴,“九天上那么多神仙,大多与你只一面之缘,只你师父与你渊源深厚。”
若是没有什么渊源的人,怎么会在他说想回九重天之后立马就能有动作呢。
指节抽了抽,沈岐远下意识地摇头,脑子里却活泛了起来。
他不愿怀疑自己的师父,但也不会盲目地相信,既然有了蹊跷,那不如一试。
“你可有办法激怒我?”沈岐远问。
如意柳眉微扬:“青衣的身段比你软。”
“……”
远躲去后院的郑青衣正准备入睡,突然就觉得背脊发凉,止不住地打了个寒战。
不是吧?他抬头看了看外面大堂的方向。
原本还有些说话的动静,不知怎么就静了下来,有人一步一跺脚地上了楼,关了房门,然后整个客栈就变得静谧无声。
挠挠头,青衣无辜地耸肩,侧身继续睡。
结界之外静谧无声,结界之内却是震耳欲聋。黏腻的声响伴着哭笑不得的喘息刮在人背脊上一路往下,沈岐远额上落了汗,脸色却是紧绷。
如意哀哀地道:“不是你让我激怒你的吗。”
“让你想主意,没让你出真招。”他死抵着她,牙根咯吱作响,“身段软?”
“不不不,还是您身段好些。”
“哦?怎么个好法?”
“沈岐远,今日说错话的是你诶!”
“我道歉了,你呢?”
“我倒也没说错啊?”
“……”沈岐远恶狠狠地咬上她的耳垂。
红纱之中这人可怜兮兮地弯着眼尾,挣扎躲避,故作娇羞。可他不经意抬眼,却瞧见她眼里泄出来的狡黠和诱惑,白皙的脖颈扬起来,像一只孤傲又得意的孔雀,蛊惑着他坠下情网。
真是妖孽。
他双眼红透,低咒一声。
如意懒洋洋地抱着他,一下又一下地抚着他的墨发。
发如缎丝,真叫人爱不释手。
激怒他对她而言太简单了,就像诱惑他动情一样简单。如果可以,她就想这么跟他找个山洞双修几百年,再不问世事。
可惜,天不遂人愿。
半阖了眼,她嘤咛着想,若是有神仙也不想他上九重天,那会不会真的有神仙在跟妖怪勾结呢?否则她师父身上,怎么也总有若有似无的仙气,像活吃了几个仙童似的。
春宵苦短,她很快就没力气去想这些了。
一直落在会仙酒楼附近的结界突然破了,路边的摊贩、远处的车夫都装作不经意地朝那边看过去。
嘈杂的酒楼之中,有一间房房门紧闭,里头传出了浓厚的血腥味儿。
“你就这么不信我?”如意白着脸捂着肩,斩妖剑造成的伤口疼得她妖力紊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方才喊了什么?”沈岐远的脸色比她更白,嘴唇都有些发抖。
如意低头:“我喊的自然是子晏。”
“子晏?”他嗤笑,“是子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