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也荒唐得理直气壮,魏子玦含笑摇头,动了动自己僵硬的手指,轻轻叹息:“沈大人位高权重,就算我站得稳了,他也能将我连根拔起。”
这话半是告状半是撒娇,配着他眼角泪痣,让如意很是受用。
她伸过手去,温热的掌心裹住了他的指尖:“大统领有的是福气,何必妄自菲薄。”
纤长又粉嫩的丹寇莹莹泛光,指腹却是柔软又暖和,轻轻这么一握,仿佛将人的心也一起握住,揉捏,熨烫。
魏子玦知道自己的脸又红了,因为对面这人又露出了戏谑的笑意,抬着下巴睨着她,眼里眸光闪烁。
大堂的门突然响了一声。
如意侧头,刚想去看,却被魏子玦拉住了。
“姐姐不去开门可好?”他轻声问。
如意被他这称呼叫得骨头一酥,忍不住轻吸了口气:“大统领,你是官,我是民,哪有这个叫法的?”
他不答,只仰头看着他,像一头乖顺的小兽:“姐姐。”
“……”
这两个字仿佛点中了她什么穴道,如意挠了挠下巴,有些别扭又受用,犹豫片刻,竟是坐了回去。
第80章 老姜和嫩姜
不怪她好拿捏,从几百年前开始,如意就觉得叫她姐姐的小东西都十分可爱,能让她心软一二。
当年的阿玦能从那七十八个随侍里活下来,最大的原因不是长得好看,而是他当时跪在她面前,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姐姐”。
纤弱美貌的少年人,将你当成他唯一的依靠,软软地唤着你,随时都想倚在你腿边——这谁顶得住嘛。
几百年后的今日,听见这称呼再从他嘴里吐出来,如意不由地感慨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她笑着拍了拍魏子玦的肩,与他道:“我让人给你准备热水,你且去沐浴更衣,会暖和些。”
门外已经没声音了,以那人的骄傲,绝不会立于雪中。
魏子玦点头,拉着她的手坐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上楼。
大堂一空,背后的雪风就凛然而至。
如意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头都没回,任由那人箍着她的腰从窗户卷出去。
外头很冷,她打了个喷嚏。
身后怒气高涨的人仿佛没听见,执拗地带着她从外墙爬上二楼,但有意无意地,他的狐毛披风将她裹了进去。
隔壁是小二往澡桶里倒水的动静,沈岐远扣上窗栓,将人抵在了透光的花窗上。
如意哼笑,慵懒又从容地迎上他的愤怒。
这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浑身都郁郁沉沉,欺身压着她,指节咔咔作响。
“姐姐。”他嘲讽揶揄地学舌。
如意抚了抚他的脸侧:“乖。”
他张嘴就咬住了她的指尖。
尖锐的疼痛传上来,她轻嘶一声,却是没躲,只睨着他低声道:“都说成神之人喜怒皆空,大人怎么天天都在生气?”
“我生气了吗。”他松开她的指尖,皮笑肉不笑,“没有。”
隔壁湢室的热气蒸腾出来,氤氲了他的双眼:“半个时辰里烧的热水只够一个人用,怎么办呢姐姐,我也冷。”
如意眯眼,还不等拆穿他的把戏,腰上就是一凉。
“大人。”她拦住了他的动作,“这事儿图个水到渠成,你若想拿来与人斗气,我便是不想奉陪的。”
“是不想斗气,还是怕他听见?”他阖眼,绕开她的手。
如意啧了一声。
这人恼起来怎么不讲理。
拉扯之间,这人抵在她的锁骨上,眼窝有些湿热。
如意一怔,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永远会臣服于少年喊的一声姐姐,和美人落下的眼泪。
罢了罢了。
意识逐渐迷离之时,如意听见身上这人问了一句:“如若我和他都将冻死在这寒冬里,而你只有一件斗篷,你会给谁?”
这种幼稚的问题,他问出来自己都觉得后悔。不过后悔归后悔,他还是固执地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如意笑了,她勾着他的脖颈将他拉到自己唇边,轻声道:“斗篷给他,我给你。”
两样都能救人。
沈岐远愣住了片刻,接着就报复似的狠狠咬她一口。
狡猾的妖怪,无耻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