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历史上,永璜和永璋因为在孝贤皇后的丧仪上被乾隆训斥责骂,苏梨末就胆战心惊,旁人她也管不着,但是自己的儿子,她一定要教导好了。
“额娘说过很多次,儿子都记得。皇额娘骤然离世,儿子十分难过。从前皇额娘待我和永瑢景顺都很好,也问过儿子的功课,每次说话都是和风细雨的。不用额娘说,儿子也知道丧仪上应该怎么做。”永璋点头说道,小大人似的稳重。
“永瑢,你明白吗?”苏梨末蹲下来,摸着永瑢的小脑瓜问道。
“永瑢知道,七弟没了,皇额娘也没了,以后就永瑢没有皇额娘疼爱了,也不能和七弟一起玩耍,还以为等七弟再大一点,儿子亲自教他背《三字经》的,儿子都想好了……哇……”永瑢说着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第79章
“好孩子, 不枉皇额娘疼爱你。”苏梨末说着擦去了永瑢的泪水,拉着他和景顺往正殿走去。
一些人已经到了,苏梨末赶紧按照次序让永璋永瑢景顺跪在蒲团上, 并小声提醒永璋看着点永瑢和景顺。
不多会儿举丧仪式正式开始, 眼见着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苏梨末不由得轻轻转头看了一眼永璋永瑢和景顺,只见三个人脸上都挂着泪水, 特别是永瑢哭的伤心, 轻微的抽噎, 景顺看永瑢这样,想到皇额娘说过的话,泪水也止不住的滑落。永璋年纪大一点, 自然不是小孩子这样委屈巴巴的抽噎着哭,但是神情哀戚,眼眶红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时不时滑落, 连带鼻腔也带了哭音。
见状苏梨末总算松了口气,端正身姿跪着恭敬有加,心口的大石头刚落地, 耳畔响起暴躁的一声怒吼,苏梨末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耳边嗡嗡的。
“永璜!”
“……”苏梨末暗道不好,然而并不敢有丝毫的动作,赶紧稳住心神低头。
“你皇额娘的丧礼, 怎么不见你半点悲怆之意?”乾隆不冷不热吼道。
“皇额娘离世, 儿子心中甚是悲痛, 然而诸位弟弟已然悲伤过度,儿子只盼能给弟弟们做个好榜样……”永璜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乾隆打断了。
“放肆!朕看你是麻木不仁!这是你皇额娘的丧礼,你如此没事人一般不悲不痛,仿佛一切都不与你相干,朕怎么会有你这样不孝不悌的儿子!”乾隆气炸吼声震天。永璜不提旁人还好,提到诸位弟弟,乾隆一眼扫过去,诸子皆伤心流涕,甚至哭到哽咽,唯独这永璜,直愣愣的跪着,麻木不仁,麻木不仁!
“儿子不是……儿子没有……”永璜张嘴想要解释,然而看着皇阿玛被自己气的额头青筋毕露,眸中喷火,知道这些日子臣子一言不合上意,就会遭到贬斥问责,因此心中又百千思绪,到了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激怒皇阿玛,因此期期艾艾了半天也没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来。
在场的众妃嫔也被吓得不轻,自孝贤皇后过世,谁也没单独见过皇上,如今日这般近距离的还是第一次,只听说皇上为着孝贤皇后的身后事儿动了不少怒,发了不少火儿,处置了不少人,如今亲身见了,各个听的胆战心惊,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留神哪里惹了皇上不快。
嘉妃听到皇上这般训斥永璜,心中一喜,头越发的低,好容易才藏住了唇角的笑意。
“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乾隆抬脚想踹上去,然而想到这是灵堂,生生忍住了,扭头朝着李玉道:“传朕旨意,大阿哥永璜遇此大事,于孝道礼仪,未克尽处甚多,今日起紧闭于府中自省,教导大阿哥的师傅们罚俸两年停职留用。”
“皇阿玛……”永璜悲戚哭诉道,面上尽是不可置信。他自问虽然不聪颖能干,但是作为兄长要给幼弟树立榜样,从小皇阿玛也是这么教导他的,要以身作则给弟弟们树立一个好榜样,怎么如今这些话反倒不算数了?他……他哪里做错了?
“还不快拉下去,这等不孝不悌忤逆长辈的东西……”乾隆气急。
见状李玉只能亲自扶着永璜站起来把他拉了出去。
有了永璜这个事情,其余诸人越发的恭敬悲怆,不敢有丝毫不敬之心,就连头发丝儿都守着规矩,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明明白白的。
一场丧仪好容易才结束了,众人各个跪的膝盖酸疼,阿哥们自然是跪的加厚软垫子,但是妃嫔们就是普通软垫子了,乾隆念着景顺和永璇年虽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让奶娘和嬷嬷们中途就把他们接了出去。
可以散场了,诸人恭敬有礼躬身默默退出大殿,到了殿外走远了,才敢揉着酸痛的双腿扶着宫女的手各自回宫。
太医院早就配好了消淤肿的药物送到各宫,苏梨末也拿到了让霜降赶紧去熬煮了泡脚,又让冬雪去太医院传了罗太医亲自去一趟阿哥所看永璋和永瑢,听到罗太医来景仁宫回话二人无恙,休息一日即可才松了口气。
这一关是闯过去了,后面还有不知道多少关在等这她和孩子们,想到这里,苏梨末只觉得疲惫的很,跪了一天的疲倦全部涌了上来。
霜降伺候在旁帮苏梨末揉捏肩膀,冬雪去传膳了,不多时提了食盒回来摆饭。
这些日子,御膳房不杀生少动荤腥,因此肉类偏少,大多是一些素菜,不过有一盅炖的滑滑的鸡蛋羹,苏梨末吃着利口几乎吃完了一整盅,其余的菜肴让撤下去分给宫人们吃了。
“听说今儿皇上在大殿上动了大气,奴婢们伺候在外面都能听到里面的声音,只是听不太清,怪吓人的。大阿哥被李公公带出来的时候,脸涨得通红,一脸委屈,奴婢瞧着真是不忍心。”提到今儿在殿外看到的事情,霜降还心有余悸。她从来不会多嘴,但是今儿的事儿真的是吓到她了。
“皇上最重孝道,康熙爷雍正帝常称颂,登基后更是以天下养来奉养太后,今儿永璜在孝贤皇后的丧仪上不悲不痛不哀不伤的,皇上怎能不动怒。”苏梨末哀叹道。她不知道永璜为什么会如此,她又不是圣母,只能管好自己的孩子,旁人也无能为力。
正是因为知道会有这么一档事儿,因此从她替了原身开始,只要去阿哥所或多或少都会教导永璋和永瑢要孝顺皇祖母皇阿玛和皇额娘,日日这般絮叨耳提面命的,为的就是在孩子们心里埋下孝顺的种子,日后他们也好做个孝顺的孩子,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起码在孝道上面不被挑出错儿来。
就连景顺,从小奶包会说话开始,苏梨末有意识无意识的在日常中教导景顺要孝顺,在太后那里也得到了很好的锻炼和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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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熙宫内,嘉妃虽然膝盖疼痛,然而盖不住她内心的欢喜。
“真是痛快,嫡子夭折,长子被训斥关禁闭,如此可不是我的好儿子出人头地的机会。”嘉妃快活的很,连着吃了两盏热茶,眉飞色舞。
“正是呢,四阿哥人品贵重,又是皇上登基后第一个阿哥,自然是要得皇上重用的。”腊梅看娘娘高兴,赶紧捡了好听的话奉承道。
“让散下去的银钱都散了吗?”嘉妃询问道,腊梅的话让她很是受用。长子又如何,懦弱无能,不还是给她的四阿哥让路。
“娘娘放心,全部都散下去了,各局各房的首领太监和掌事宫女的礼也都送去了。奴婢极为低调,只说是娘娘看着他们筹备孝贤皇后的丧仪辛苦了,打赏大家吃茶的钱。旁的并未多说一句。”腊梅压低声音回话道。
“很好,这般他们也该知道,在这后宫里,跟着谁才有出路有油水。娴贵妃和内务府的百福向来抠门,别说捞油水了,就是半点散碎银子都不肯轻易漏给下面的人,没得听大伙儿叫苦连天的。”嘉妃勾唇道。
“那纯贵妃这边……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有太后撑腰,近些日子皇上也肯抬举她,万一她要是生了僭越之心……”腊梅不由再次提醒道。娴贵妃那是明摆的,但是纯贵妃……从前就是因为小看了她,以至于生出那诸多事宜,如今最紧要的关头,可不能放松。
“她不就是仗着生了两子一女,有儿女傍身,他朝若是被釜底抽薪……”嘉妃眼中精光毕露。
“不可,娘娘,刚出了七阿哥那茬子事儿,阿哥所越发看的严,太后和皇上重新调派了不少人看顾,轻易不能再动手,否则若是被查出来……后果不堪设想。”腊梅阻止道,“咱们且走着瞧,若是她真生了异心,到时候再慢慢筹谋着。娘娘现在不如把重心放在如何让老大人在前朝活动活动上,真到了提上日程的时候也好办一些。”
“嗯,本宫会写信给父亲和兄长,让他们看着办。本宫贴补母家多年,也到了他们为本宫出力的时候了。”嘉妃略得意的说道。别看她的父兄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但是只要是为着他们前途和钱途好的事情,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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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贤皇后的丧仪过后,因着大阿哥永璜的事情,后宫人人自危。从前皇上再怎么发怒也只是在前朝,如今不仅波及后宫,并且连带自己的亲儿子,长子,都遭了训斥,其他人就更不敢造次了。无论是妃嫔还是宫人,各个夹着尾巴做人,低调谨慎。旁的宫苑还能躲着点避开点,御前伺候的宫人们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不过从前因着他们是御前的人,也受了不少的好处,走到哪里都是要被人高看一等的,如今这些也是该他们受着的。特别是李玉,日日近身伺候,首当其冲。
从前他也是颇能揣度几分皇上的脾气,如今反而是越发的看不懂或者说不敢妄加揣测了。不过想想也是,换谁骤然失子丧妻还能一如往常?只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谨小慎微的伺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