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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2 / 2)

“嗯。”乾隆应了一声,又一次,没有邀她去景仁宫。

明明刚才擦汗的时候还看到乾隆的唇角微杨,此刻怎么又皱了眉头,喜怒无常,算了,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苏梨末拉着景顺的手,回景仁宫。

李玉伺候在侧,也没想到纯贵妃娘娘就这般走了,撇下皇上站在原地,真是说走就走,问题又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没看贵妃娘娘说了,景顺累了困了该回去睡觉了。看脸色也知道皇上此刻心情不悦,李玉陪着笑提议道:“皇上原是要去延禧宫的,要么去延禧宫,今儿令嫔生辰。”

“回养心殿罢。”乾隆提不起任何兴致。

他倒要看看,他不去景仁宫,纯贵妃能憋多久不找他。

看着母女二人离去的身影,乾隆冷哼一声转身上了撵轿。

*

重阳节后,一连半月,乾隆除了富察皇后处,哪儿也没去,提不起半分兴致。

皇上不进后宫可不是好兆头,嘉妃也好,令嫔也罢,还有那许多盼着皇上雨露恩宠的年轻妃嫔,日日在宫里长嗟短叹的,自负美貌无处喧嚣,日日对着落花流水,帘卷西风,人比黄花还要瘦。更有那末等的答应,自从上次重阳节捕捉到了皇上似乎喜欢丰腴美人,着意加餐饭,更是让族人寻了方子来照着调养,恨不能月内就吃的圆润润。

转眼到了十月,越发的凉了,富察皇后和娴贵妃忙着吩咐内务府做一应的换季棉服,虽未开始供炭,但是也时时叮嘱内务府好好办差,百福这内务府总管是做稳当了,办事牢靠又听从皇后娴贵妃的吩咐,公道公正。

为着皇上进后宫的遭数少,除了去皇后宫里留宿几乎不怎么翻牌子,往常每个月好歹翻五六次牌子,这月余来,竟是没宠幸过其他妃嫔。虽然近来前朝有事,皇上的确忙碌,但是也不会不召妃嫔侍寝,李玉这个督总管太监首当其冲,若是再不能让皇上翻牌子,只怕太后那边也要提他过去训话了。

这日晚上,李玉看乾隆忙完朝政了,奉了碗莲子百合羹进来,“皇上喝盏羹休息片刻。”

乾隆端起羹汤勺了两口。

“要么去景仁宫坐坐?”李玉冒死陪着笑脸问道。旁人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日日伺候在侧自然是知道的。皇上想来这是跟纯贵妃怄气呢。只是这般怄下去,且不说要气坏龙体,后宫不宁就更难收场了。

男女情爱,欢好为上,没得日日这般怄气的。况且纯贵妃虽然看似温柔和顺,但是主意拿的极正。跟她怄气,等着她主动联系,想来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

“……”听到李玉的话,乾隆碰的一声放下琉璃盏,眉头紧皱,然而李玉他是知道的,不是到了一定时候,也不会讲这些话。

看乾隆虽然面色不愉,但是没有真的动怒,李玉才再次开口徐徐引导:“想来女子大多盼着丈夫的宠爱,只是许多时候不好宣之于口罢了,面皮薄一些。皇上若是真有心,不妨顺着她些。人心都是肉长的,皇上多疼疼纯贵妃,纯贵妃自然也不是那不识好歹不念恩情的……”

李玉看乾隆情绪几经转变,似有暴风雨前夕的预警,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若说得不好,万望皇上不要动怒,龙体要紧。”

“面皮薄?朕看未必。”乾隆冷哼一声,顿了顿继续道:“倒是无情得很,就是块石头,日日好吃好喝供着,也该焐热了。瞅瞅,朕不去,她从来不想着朕。日日在景仁宫内吃吃喝喝养景顺,天一冷索性连宫门都不出了!朕就没见过哪个女子像她这般。”

“前番朕日日召见,陪她打马吊,专门叫了永瑢永璋过去陪她吃饭,赏赐她钗环衣料金银,她有什么不满意的?满宫的女子没有哪个似她这般。”

“你说,朕哪里做的不足?”

“……”此话一出李玉额头上起了冷汗。要不他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呢。

“奴才冒死说句话,皇上这些可没做到娘娘心坎儿里去。皇上觉得好,未必贵妃娘娘觉得好……”李玉此刻觉得自己在刀尖上起舞,字字锥心。

“怎么就不好……”乾隆说着声音低了下去,若有所思。莫非,他做的真不好?怎么可能!

“皇上也说了,满后宫没有哪个女子似纯贵妃一般,这不正是娘娘的独特之处吗?皇上喜欢的不正是娘娘这般为人处世,不争不抢,恬淡吗?若说能争会争,宫里从不缺乏,皇上可瞧着喜欢?”李玉知道他说得话,皇上能听进去两分,虽然冒着大不违,但是有些话,他还是要说出来的。

“难不成还让朕去迁就她?”乾隆没好气的道。莲子羹也不喝了,起身径直进了殿内把玩新送来的古玩珍品。

李玉该说的不该说的,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皇上没有大怒,想必也能听进去两分,因此看着皇上把玩物件儿,站在门口伺候,并不进内。

乾隆手中拿着九龙细瓷瓶,把玩了片刻,只觉得烦躁的很,放下瓶子,坐在椅子上,长长出了口气。

莫非,他真的对纯贵妃生了从未有过的儿女之情?戏折子话本他也不是没看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只是他小的时候过的战战兢兢,大了不是忙着处理政务就是日日在皇阿玛跟前听训,随后就登基多少国家大事等着处理。皇室最忌讳的就是耽于儿女私情。

他和皇后少年夫妻,自然是情比金坚,举案齐眉,互通心意的。

只是从来没有哪个女子能似苏梨末这般牵着他的鼻子走,让他平添肝火。

满后宫的妃嫔,哪个对他不是百般殷勤伺候,浓情蜜意,柔情似水,唯独这纯贵妃,论伺候人,她做的比这养心殿的奴才还要好,可是她的心思全然不在自己个儿身上,不过为着他是皇上,她是妃嫔,责任上需要她躬身伺候,并没有半分情致。

更不曾对他牵肠挂肚。

自己惦着她爱吃糕点,着人送去,知道她手头不宽裕,是银子也送,珠子也送,孤品头面也送,哪里不好了?

“李玉!传傅恒。”

听到乾隆的话,李玉一个愣神,然而顷刻间便明白过来。富察皇后这个胞弟和夫人恩爱无比,为京中称颂,房内别说是妾室,就是通房也不曾添过。

李玉接旨刚要出去,听到背后的话立刻刹住脚。

“算了,摆驾景仁宫。”乾隆说着起身往外走去。

她不来,朕去。不跟她一般见识!

“哎。”李玉忙不迭伺候着叫了仪仗往景仁宫走去。

*

月余来,没人打扰,苏梨末乐得自在,让冬雪把学会的五禽戏一一教给她,日日都要打两遍,身心舒畅。

今儿天冷得很,用了晚膳看了一卷书,盘了会珠子,苏梨末就换了寝衣上床窝着。被子里放了烫婆子,暖和的很。今儿是霜降值夜,冬雪等人都去歇了。

“眼见着是越来越冷了,想必不如就要供炭,汤婆子虽然暖和,但是到底屋里搁了炭暖融融的好一些。”霜降坐在脚蹬上陪着苏梨末说话。

“炭火供给都有定例,倒是不知什么时候初雪天,到时候添了锅子才好。”想到各色的火锅,苏梨末就馋得慌。每年只有冬天才有锅子吃,这是规矩。其他时候想吃锅子也是不能的。

苏梨末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间上夜的太监唱道:“皇上驾到。”

这四个字,苏梨末头皮一紧,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犹豫了两秒钟,正要起床穿上衣物去伺候,就听到乾隆走进殿内道:“躺着吧。”

烛光昏暗,看不大清他面上的表情,听声音似乎很是平常。

李玉已经吩咐外面伺候的人打水洗漱,亲自帮皇上更衣换上寝衣。霜降也退到外间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