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横斜水清浅, 暗香浮动月黄昏。这般旖旎的光景,她苏梨末听着都心神往之, 何况是文艺青年乾隆。
嘉妃打感情牌, 带着皇上重温了当年梅园初遇的情景, 皇上一时触碰过往,万千思绪,往日的恩爱在眼前浮现, 你侬我侬,回去就宣旨挂了嘉妃的绿头牌,当晚必然是春意盎然。
只是这个做法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用的,因为是一次性技能,第二次未必生效。
她教令嫔这个法子则不同, 乾隆本就好为人师,且又是文艺青年,二人以诗谈情, 你来我往,是个连续互动的技能,把握得当的话,可以受益一辈子。
她知道令嫔定会用心准备,只是没想到准备的这样好, 果然是卷王啊, 还有颗七巧玲珑心, 前途不可限量。
如果说从前令嫔只是美丽上进的花瓶,那么进阶版的令嫔逐渐开始腹有诗书气自华,内外兼修,又擅风花雪月,就问,她不得宠,谁得宠?
只是不知道现在,是嘉妃的梅园旧情略胜一筹,还是令嫔的雪中梅花三乐棋高一着?
不过这个疑问,很快有了答案。
自雪中三乐事后,连续几天只要得空,乾隆都招了令嫔去伴驾。令嫔也下了一番苦功夫,做了两首七言律诗给乾隆看,虽然辞藻过分堆砌,也称不上工整,但是乾隆很愿意指点一二,令嫔也把自己所了解的尽数讲出来,虽然有一知半解不通的地方,但是无伤大雅。
让乾隆惊喜的是,几个月前令嫔还对诗词无甚了解,如今竟能作诗还能同他讨论上几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令嫔在乾隆面前向来温驯谦恭,如斯美人,又好学,又刻苦,又谦虚,当真是往乾隆心尖上瘙痒。
临近年下,朝中无甚大事,二人一起赏雪,一起看月亮,从诗词歌赋尽情聊到人生理想,这样肆意挥霍时光的感觉,让乾隆也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光,那时候还是四皇子,有大把的时间冬日里踏雪寻梅,吟诗作赋。
令嫔也很机灵,一点即通,因此乾隆的兴致越发高昂。
养成的快乐,谁养谁知道。
原本在这后宫中,通文墨能同乾隆谈古论今说上一二的只有富察皇后和娴贵妃,只是这些年来,富察皇后身为皇后忙着六宫事宜如今又因为七阿哥的事五内不安,事事挂心,实在没心情也没工夫同乾隆风花雪月。娴贵妃自从协理六宫事宜,每次见面讨论的都是宫中的财迷油盐酱醋茶,哪有半点诗情画意。
舒嫔出身清贵世家虽然颇通诗书,但是她绝不会以此事来邀宠,因此不曾与乾隆有过这样浓情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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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前些日子合宫觐见得了太后的吩咐,内务府甄选征调了一百名绣娘,其中六十名用来给各宫妃嫔赶制新衣,四十名为宫中太监宫女每人额外多裁一套冬装。
时间短,任务重,富察皇后和娴贵妃统计筹措银两忙的脚不沾地,且又近年下许多事宜要安排,因此二人虽然听说了嘉妃和令嫔的事儿,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过了眼下的难关再说,一时间也顾不上二人。
其他妃嫔也惯了,嘉妃和令嫔争宠不是一日两日,权当茶余饭后的嚼头,听着乐一乐也就罢了。
倒是舒嫔的贴身宫女杨柳按耐不住了,“娘娘,令嫔又是梅花诗又是梅花酒的,哄得皇上日日同她没完没了的谈论诗词歌赋。若提到这些诗词歌赋,宫里也没几人比得过娘娘的学问,先前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老爷就时常夸赞姑娘学问好……”
“又不是考状元,学问好与不好又怎样?以此邀宠,白白脏了那些文章诗句。这样的话,以后休要再提。”舒嫔说道,暗自叹了口气。若是皇上自己有心,早就留意到同她诗词唱和,否则,她又何必去惺惺作态,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春熙宫的嘉妃本想着好容易绿头牌挂上了,乾隆也肯招她侍寝,结果还没好两天,就被令嫔这个狐媚子勾了魂儿,白日伴驾,夜里留宿,翌日还要一起用早膳,一连多日专房之宠。实在可恶。
富察皇后的嫡子遮了她儿子们的光,娴贵妃抢走了本是她囊中之物的协理六宫之权,令嫔分了她的恩宠,纯贵妃也用位份压她一头向她示威,就连陈贵人那个贱坯子都敢捡了高枝儿背叛她……
这一桩桩一件件,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大网把这些人织在了一起,联合起来让她不痛快。
好,真是好极了。
嘉妃正坐在锦榻上置气,看到小太监送来了含苞待放的红梅,只觉得刺眼,随手捡了一件手边的物件冲着小太监砸了过去,吓了小太监一跳,好容易才抱紧了花瓶没摔在地上。
“本宫不想再看见红梅花,以后春熙宫不许见梅花,滚,给本宫滚。”嘉妃急声呵斥道,脸气到变形。
“还不快滚?”腊梅看地上跪着的小太监被吓傻了,提醒道。
闻言小太监抱着花瓶忙不迭出了春熙宫。
他原不是在花房当差的,今儿得了银钱让往春熙宫送红梅花,宫女眼生是谁他叫不上名字,隐约看着像是延禧宫令嫔的人,但是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得的这二两银子够他买些酒肉好好打打牙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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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腊月二十七,宫中发放月例和年下节礼的日子。
只是这些日子内务府又要统筹地方送上来的贡品,又要听皇后和娴贵妃的吩咐银子如何使使在哪里,赶制衣裳,又要筹备着年下大小节庆的宴会等事宜,除了这些大事,还有一些琐碎的小事要安排,每天没有上百件也有个几十件,又从别处借调了些人手过来装点布置宫苑,饶是这样,还是不够,每个人都陀螺似的忙的脚不沾地。
因此到了下午才腾挪出来时间,通知各宫安排人过来领取月例并年下的节礼。
富察皇后、娴贵妃、纯贵妃、嘉妃、令嫔、舒嫔、陈贵人这几位除了分例之外,根据品阶和受宠程度不同,内务府总管汪福分别额外添了一些,其他宫嫔那里分例之内,个别位份低的贵人答应官女子被扣减了也是常有的事,争论也无用,只能认栽。
新裁制的衣裳也是先紧着重要的做了出来,其他低位分的宫嫔衣裳还在赶工。宫女太监每人新增的一套冬装就更紧张了,眼见着只有两三日之期了,还有约莫三分之一没做出来。汪福只得又从空闲下来里的绣娘里拨了十五个人去赶制。
自从那日太后一句话吩咐下去,宫人们得知之后无不欢欣殷殷期盼,特别是像浣衣局、刷恭桶等干粗活儿且身份低微的宫女和太监,平时有任何好的赏赐也轮不到他们,日日干粗活儿,衣裳费得很,多一套替换的总是好的,况且又近年下,新年新气象,谁不想穿新衣,祈福来年活计轻松一些,赏赐多一些,饭食衣裳好一些。
因此知道内务府开始发放节礼,虽然还没有叫到他们,但是管事儿的也派了人去询问,得到的消息却是等着,期限未知,就连春节前能不能拿到手都给不了准信儿,还暗示使银子。浣衣局的方姑姑向来护短,只要手下的宫女们听话懂事不犯错,她都很愿意护着一二,因此听到派去的人回来这样说,挑了四五个干活儿爽利又力气大的宫女一起冲进了了内务府。
“汪福,别以为咱们是浣衣局的粗使宫女就打量着咱们好欺负,太后吩咐下来的,每人新添一套冬装,为什么我们浣衣局没有?”踏进内务府,浣衣局宫女桂枝率先吼道,她嗓子粗,这几句话震耳欲聋。
冬雪正带了几个小宫女和太监从内务府取出清点好各色物件儿准备回宫,听到外头乱哄哄的,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一个膀大腰圆约莫二十几岁的宫女急冲冲吼道。
再看后面还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是浣衣局的掌事方姑姑,怕是等下这里要出乱子,赶紧带着人出了内务府回去讲给苏梨末听。
苏梨末听完沉吟了片刻道:“如果处理不好怕是会引起不小的乱子,你口齿伶俐,亲自去翊坤宫回禀给娴贵妃,这件事情本就是她亲自督办的,这个节骨眼如果闹起来了,只怕谁面儿上都不好看。”
冬雪得令立刻赶去翊坤宫,谁知道这个时辰娴贵妃正好在长春宫和皇后商议除夕夜宴的事宜,只得又马不停蹄飞快赶去了长春宫。
富察皇后和娴贵妃听完冬雪的话,只略一思忖就明白了苏梨末的意思,摆驾内务府。
一行人来到内务府的时候,内务府正闹得鸡飞狗跳,方姑姑带的几个浣衣宫女气力大得很,冲到内室抱了一摞子缝制好的衣裳,或撕,或扯,丢了一地。内务府狗眼看人低,她们拿不到,内务府也别想好过。
第45章
场面一度混乱, 实在不成样子,见状扫琴唱道:“皇后娘娘驾到”大声清场,众人才消停了扑通扑通跪在地上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