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怀中的人儿未施粉黛,不饰钗环,眼睛哭的桃儿一般肿,让人又气又可怜,不自觉的心软了两分。
“皇上,傍晚娘娘在暖阁里给皇上写陈情书,无论怎么写都不满意,生怕皇上还在生娘娘的气,因此写一张丢一张,谁知道其中一张丢到了烛台上,顷刻燃了起来,连带着旁边的纱帘也燃着了,娘娘吓坏了,一个趔趄撞到了炭盆,一时间暖阁烧起来了,一切都太快压根来不及反应,奴婢们赶忙救火,暖阁书桌那片书籍也多,好容易才救了下来。”霜降一字一句说道,递上来了三张纸。
乾隆瞥了一眼,每张写着不同的句子,求自己原谅或者是对自己的思念,乾隆一时不忍,看着怀中的嘉妃,“你这又是何苦。”
“臣妾也没想到暖阁会烧起来,只想着写好陈情书,让皇上原谅臣妾的无知,这三个多月来,皇上对臣妾不闻不问,臣妾实在心慌,日夜难安,若是皇上从今往后都不在见臣妾了,臣妾不如随着去大火去了,倒也罢了。”嘉妃不住哽咽道。
看着嘉妃脸上的烟灰,柔弱的身躯,可怜弱小无助,再没有往日的神采奕奕顾盼生辉,乾隆心软道:“马上年下了,朕解了你的禁足就是。再让内务府修缮好暖阁。”
“皇上~”嘉妃感恩戴德的再次扑在皇上怀里,紧紧搂着皇上,生怕皇上出了这个门说过的话就不作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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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贵妃听到禀告往长春宫走去,远远的看着圣驾进了春熙宫,就知道这件事情不必她操心了,转身进了长春宫,看到富察皇后站在廊下,走上前请安,低声道:“娘娘,皇上最受不住的就是苦肉计,上次嘉妃施计不成,今儿再生一计,想必这次皇上……”
“早晚的事儿,本宫也没想着靠那件事儿就能弹压住嘉妃,不过是给她一个教训。又近年下了,诸多事宜要忙,你也多查看着点,万不可再出了走水之事。”富察皇后吩咐道。
“臣妾晓得,皇后娘娘放心。”娴贵妃说道,面儿上梨涡渐浅,看着春熙宫的方向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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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熙宫这场自导自演的走水,乾隆解了春熙宫的禁足,这两件事情前后脚传遍六宫。
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今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又有多少人要为前些日子做下的事情付出代价,首当其冲的想必就是嘉妃自以为扶持栽培上去的内务府总管汪福。
亲近信任的人,犯了错,比其他任何人都混账。
苏梨末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坐在桌子旁用膳,今儿的晚膳都是她爱吃的,加了桂圆干、莲子、去核红枣、百合炖煮软糯入口的八宝粥,三样爽口小酱菜,半个油滋咸鸭蛋,冬笋烧肉,茄条肉沫,酸辣白菜,加了葱花略带咸味儿的小花卷。
“走水走水,宫里要是那么容易走水,这紫禁城早就烧完了。还不是嘉妃自己个儿烧的,诓谁呢,纸张飘在烛台上烧了起来,燃了幔帐,怎么就那么凑巧,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是死人吗?眼瞅着着火了还不赶紧扑,愣是烧了半个书架,那院子里盛满水的大缸是摆设不成?说不是故意为之都没人信。”冬雪气鼓鼓的说道。
“看把你气的,来来来,吃个花卷儿消消气。”苏梨末说着递了个花卷儿给冬雪。
冬雪接过放在嘴里嗷一口吞了半个,犹自不解气似的,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这小花卷儿。
“慢点,这盘子里还有,别噎着了……”苏梨末话音刚落,就听到冬雪右手咚咚咚捶胸口,赶紧端了一盏茶给她顺口。
冬雪少量多次饮水,才把噎在胸口的食物顺了下去,憋得小脸儿通红。
霜降估摸着娘娘吃的差不多了,进来收拾,看到冬雪的样子,再瞅瞅她手里剩下的半个花卷儿,忍俊不禁,摇摇头道:“过了年也十七了,怎么还是毛手毛脚,吃个花卷儿都能噎住。”
“奴婢这是气不过,嘉妃这伎俩实在拙劣,皇上也是,怎么就这么容易被嘉妃哄骗住了。”冬雪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又端着水喝了两口。
“拙劣不拙劣的,原也不是演给咱们看的,咱们说了可不算。皇上不觉得拙劣就行。”苏梨末吃完放下筷子,就着霜降递过来的水漱了漱口。
“况且皇上原就是多情的,就算和富察皇后少年夫妻情深不已,对其他妃嫔也是颇为眷顾的。这么多年来,嘉妃受皇上恩宠,自然有她的好处。不是说她今儿落汤鸡一般柔弱可怜么?这样的嘉妃就是皇上只怕也没见过,一时心软也是有的。这样柔弱无骨的身躯靠着你,求你垂怜,别说是皇上,任何男子都难以抗拒吧?”苏梨末起身坐在锦榻上再次开口说道。
“只是太多情,往往会变得无情。喜欢的时候柔情蜜意,厌恶的时候就弃如敝履不闻不问,去寻找下一个情感寄托点。这样的情意,要来何用……”说到最后一句,苏梨末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几不可闻,面上的笑容越发和顺。
男人只会影响她们拔刀的速度,看不透这一层的女人,只会沉溺于情爱之中,永远成不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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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两日,乾隆下午都去春熙宫看望嘉妃,虽然没留宿,但是已经隐隐起势。
正殿暖阁烧坏的地方内务府也在加紧抢修,嘉妃先挪去了西偏殿,虽然小是小了一些,但是只要皇上肯来看她,一时的委屈不算什么。
内务府总管太监汪福把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每日亲自带人在春熙宫修缮正殿暖阁,又着意挑了一些好物件儿填补起来,倒是比之前华丽了,就连皇上看了也称赞他越来越会办事了。
紧赶慢赶,第四天下午,正殿全部修缮完毕,汪福亲自跪在偏殿门口请嘉妃移驾验看正殿,“恭请嘉妃娘娘移步正殿,小的已经带人全部打理好了,幔帐也挑了库里最好的月影纱,就是日光再怎么耀眼,渗透进来也如月光般柔和,绝对不会扰到娘娘安眠。烧坏的书架也换了上好的紫檀木书架,远远闻着就有一股悠悠的香味儿,坐在旁边看书也好写字儿也好,都是最雅致不过的。”
嘉妃在锦榻上坐着,听到外间汪福回禀,放下手中的蜜桔,拍了拍手摇曳生姿走到了殿外,看着依规矩跪在地上分毫不敢出错的汪福,想到前些日子的苛待,嘉妃火气登时到了心口,抬腿一脚踹在了汪福的肩膀上。
第41章
汪福身子一个趔趄, 然而娘娘面前怎么敢失仪,赶紧摆正身子原地跪好,身子抖成筛子, 掐着声音道:“奴才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娘娘只管责罚, 奴才绝对不敢有半句怨言,娘娘千金贵体, 可别因为奴才气坏了身子, 到时候白白便宜了旁人。娘娘幽禁在春熙宫这些日子, 有皇后和娴贵妃掌管六宫,奴才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违逆二人,保全了自身, 才能事事想着春熙宫。奴才死了不要紧,只是没人以后如奴才这般效忠娘娘了。奴才再怎么不中用,也是娘娘的心腹,是娘娘提拔了奴才,奴才才有今日的荣耀。奴才怎么敢背信弃义, 拿着春熙宫去讨好她人?”
“汪福,你这番话说得滴水不露,把过错都推到了皇后和娴贵妃的身上, 自己竟成了那忠心不二、事事为主子着想的好奴才,打量着咱们都是好欺负是不是?”腊梅厉声呵斥道。
“娘娘饶命,腊梅姑姑饶命,奴才不敢。奴才刚刚说得话,字字肺腑, 绝对不敢有丝毫的欺瞒。这些日子, 娴贵妃娘娘协理六宫, 颇得皇后的和皇上的赞赏,皇上虽然对娴贵妃淡淡的,但是为着宫里许多事情,每个月也肯见她三四次。这个月因着马上要年下了,事情多,皇上破天荒去翊坤宫见了她五次,就是在长春宫也时时能打个照面。因此在后宫事宜上,娴贵妃为了讨皇上和皇后的欢喜管得比之前更严了,一些分例外的东西,奴才也做不了主,不敢往春熙宫来送。否则冬日里,因着娘娘畏寒,炭火供应除了皇后宫里,就是娘娘宫里,奴才怎么不知道,但是现在就是想多添补一些竟是不能。奴才对娘娘的心,日月可鉴。恨不能掏出心来给娘娘看看。”汪福说着几乎要哭了出来,恨不能立刻有把刀子剜心好叫嘉妃知道。
“得了,你有功夫在这冷风里嚎,本宫也没耐心跟你耗下去,摆驾正殿吧。”嘉妃说着瞪了汪福一眼,扭头扶着腊梅往正殿走去。
看到正殿暖阁和书架处修缮一新,添了不少好东西,不冷不热道:“算你还有两分忠心。这颗脑袋就先留着吧。日后再有过错一并罚过。”
“多谢娘娘宽宏大量,奴才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误了娘娘的事儿。”汪福看嘉妃满意了,让人放下了帘子,知道这里没他的事儿了,带着两个小太监出了春熙宫。
走到外面,汪福才敢抬手擦汗,寒冬腊月,竟是一头冷汗。
“师父,嘉妃娘娘这是饶恕过咱们了?”身边的小太监低声问道。
“还问,问问问,没长脑子吗?”汪福说着抬手扇了小太监的帽子,没好气的道:“日后警醒着些,两头都不能得罪,否则这颗脑袋什么时候搬了家都不知道。回去吩咐下去,都给我仔细着些,若是被拿住了一星半点的错处,被处罚了,也别怪本公公没教导过。”
“哎,哎,徒弟知道了。”
嘉妃坐在锦榻上,喝了一盏热茶,屋子里拢了两盆炭,温暖如春,又插了两瓶子水仙,花香馥郁,这才是她应有的待遇。
前些日子屋里只得一盆炭,白日里还要抱手炉,夜里睡觉还要灌汤婆子,当真是憋屈,这些年何曾受过这些委屈。
“娘娘,汪福的话真假参半,实不可信。这个狗奴才,娘娘一时困顿竟敢如此惺惺作态,可恶至极。”腊梅端了两碟嘉妃素日爱吃的点心摆在案几上。
“无根的东西,轻贱如墙头草,只是合宫都知道他是本宫扶持上位的,且这个当口处罚他也不合适,且等着。敢生异心,背叛本宫的都不会有好下场,早晚料理了他。”嘉妃狠狠啐道。
“这一次栽在皇后那个老妇手里,惹得皇上冷落本宫数月,是本宫大意了。等缓过这些日子,本宫所受的苦楚要百倍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