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玉把明月送到了,自己便去安排外边守夜的人,他带着明月外宿,虽带了许多亲兵,还要自己过过眼。
赵全福嘱咐人去备膳,明月就在屋里打转,里边的帘子都很稀奇地瞧来瞧去,要帮着赵全福搭把手,叫赵全福跺跺脚赶到边上去了,边嗔怪道:“姑娘可别碍事。”
明月只得摆摆手,乖乖在边上坐着了,屋里置了瓜果,她吃了两个冰镇荔枝,谢琅玉便回来了。
外头的膳食也做好了,赵全福把屋里的帘子都打起来,山里是真凉快,连冰都不要,湿湿润润的舒服,赶着两人去洗漱,收拾收拾,便要吃膳了,“今个还得吃长寿面呢,再一会得夜里了……”
谢琅玉把腿上的匕首抽出来,随手搁在了小案上,就问明月是先洗漱还是先吃膳。
明月现下还不饿,便讲先去洗漱了。
两人不仅仅是没带大谢氏,没带家里的几个妹妹,连紫竹翡翠几个丫鬟都没带,虽自在清闲了,却也有许多不便的。
赵全福现下只给打了热水,并不放心明月一人洗漱,谢琅玉就扯了把椅子到屏风后边,守着明月了。
明月自个把头发盘起来,往浴桶边上一站,见谢琅玉靠在椅背上,两条长腿都伸不开,一边膝盖都抵在了浴桶上,明月衣带子都没解呢,莫名就忍不住笑。
谢琅玉靠在椅背上,隔着浴桶上边的热气看着她,好笑道:“再磨蹭一会,就洗冷水澡。”
明月这才解了衣带,屋里叫蜡烛照得亮堂堂的,她有点害羞,还小声道:“你不许看我。”
谢琅玉没讲话,明月就只当他答应了。
明月脱了外裳,觉得凉飕飕的,谢琅玉明明没有看她,她就抱着手臂一个人笑个不停,好像有人挠她痒痒一样。
谢琅玉忍了一会,也跟着笑,道:“你别这样,我挨你了吗?”
明月笑了好一会,穿着小衣,缩着手脚跨进了浴桶,一进去就蹲下去了,溅出来的水都打在谢琅玉的膝盖上。
像是怕谢琅玉看她,明月很快就前胸肩膀贴在浴桶边,伸出一只手搭在边上,红着脸看着他。
两人虽是夫妻,但是也没这么瞧过。
谢琅玉膝上都是热的,又见她脸颊红扑扑的,就道:“烫不烫?”
明月摇摇头,她露在浴桶外边的皮肤都是白生生的,脸颊则泛着健康的红润,像是泡的舒服了,就闭着眼睛仰了仰脑袋,脖颈又细又长,叫热水烫出晕红,呼气都是热烘烘的。
谢琅玉视线从她微红的眼皮,慢慢往下,看到她泛着水光的,柔软温热的肩头,谢琅玉很快便移开了眼神,明月呼了口气,指使谢琅玉给她的浴桶里滴香露。
谢琅玉就在边上的小案上拿了香露,抵在桶边滴了两下。
一股很浅淡的花香在房间里散开,明月把脸颊贴在浴桶边上,舒服地叹了口气,就笑着看着谢琅玉。
谢琅玉并不看她,只在屋里看了一圈,手肘撑在扶手上,道:“这是我修的第一个院子……当年修的时候,它还是座行宫……你以后在家中无聊了,就能来透透气。”
这个别院对谢琅玉来讲,意义很特殊。
谢琅玉修过很多院子,当年京城大雨,皇宫外边的城墙下脱了皮,这他都修过。
当然不会叫他亲自动手,但是名头确实不好听,谢琅玉身份又特殊,少不了叫人背后非议。谢家那时韬光养晦,谢琅玉方才被推至朝堂前,朝廷里的,家里的,还有外边的,事情太多了,谢琅玉就很少回家,多住在私宅里,钓鱼一整夜都是常有的事情。
修这个院子的时候,谢琅玉年纪不大,虽也经过事情,但并没有现在的从容,他那时候还是个很有意气的少年,很多想法都很天真。
当时谢党隐隐在朝中造势,要把谢琅玉推到台前来,想叫他入朝,谢家看中了吏部,这个位处进可攻退可守,不僭越,也有点向上的意思,谢家压抑了十几年,以此谨慎地试探着天子的态度。
皇帝那时身体很好,仿佛能再好一百年,对此事有一种不表露出来的嫌恶,但接着还真给了谢琅玉差事。
他把谢琅玉排到了礼部。
礼部的人把这座废弃了十几年的老旧行宫讲得天花乱坠,仿佛谢琅玉担了个十分重的担子,不把这座连最低等的小太监都不会来的破败位处修好,大乾就要因此灭国一样。
这事叫谢党明白了一个道理,起码在当下,皇帝并不想给谢家体面。
谢琅玉从不耐反感到心平气和,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他做事向来很认真,心里想什么是一回事,这行宫他修的很漂亮。
结果最后连个来验收的人都没有。
谢琅玉忘记当时心里是什么感觉了,只记得后来他叫人去买这座山,出了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数字,吏部竟然也卖了。
当时许多不平,谢家的气氛就没有一日是轻松的,谢琅玉这些事情也没同旁人讲过,他从来不把烦心的事情带给身边的人,这样的事情他遇到过很多,通常独自消化,他也从一个锐气的少年,变成了如今从容平和的青年。
明月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就笑了一下,道:“行宫还能变成你的私宅吗?当心那些官差来抓你。”
谢琅玉看着她,故意压了压声音,道:“是啊,现在是你的了……你以后小心一点。”
明月又笑,很快就又伸出一只胳膊,她抬手,湿热的指尖还带着水汽,就这么轻轻地抓着谢琅玉的手,仰头望着他,低声道:“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叫你修宅子了,如果一定要修,我就同你一齐修。”
谢琅玉没讲当时是怎么修的,但明月晓得他修的一定不高兴,谢琅玉没讲,但明月就是感觉得到。明月心想,若是日后还有这样的事情,就一齐去修,两个人总会比一个人开心。
谢琅玉握了握她的手,又松开了,抚她沾满水汽的脸颊,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叫谢琅玉去修宅子了,但他还是捏了捏明月的鼻子,道:“我记住了。”
明月在水下抱住自己的膝盖,被他捏得莫名不好意思,故意道:“我衣裳都湿了,要换的。”
谢琅玉就起身去给她找,其实这别院里也有许多丫鬟,并不缺乏体贴周到的人物,但是谢琅玉的界限感很重,并不喜欢有他不了解不熟悉的人围着明月打转。
明月的箱笼就搁在多宝格旁,谢琅玉拿了干净的亵衣亵裤,小衣就夹在亵衣里边。
明月泡的差不多了,就叫谢琅玉给她擦背。
明月还穿着小衣,背对着谢琅玉趴在浴桶边,脊背白瘦匀称,小衣湿哒哒地黏在背上,谢琅玉用手指轻轻拨了一下,给她解了,很快地擦了几下背,就叫明月起来了,自己去了外间。
谢琅玉一走,明月这才打水里起来,她擦了身上,呼了口气,把这件款式新潮的小衣穿上了。
还好带了,虽湿了一件,也有的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