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便叫人把皮子送到绣房去了,自个也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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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很快便到了十一月末,天气彻底冷下来了,夜里睡觉的时候,都能听见窗外的寒风在院子里肆虐的声音。
明月辰时不到就醒了,在榻上多躺了一炷香的功夫。她心里有事,这几日便常常早早醒来,心口还是一阵沉郁。
起身的时候手脚伸出来就觉着冷,翡翠连忙把院里烧着的热水提了,明月洗漱穿了衣物,这才觉得好一点。
今个估摸着要走动,翡翠就把她的头发都盘起来了,还要给她带老夫人给的那只小钗。
明月连忙拦住了,道:“可别摔了,随意拣个带就好了。”
翡翠一想也是的,便拣了只青玉小钗给她带了,又打箱子里找出一件青色的缎秀氅衣。
翡翠道:“这也是个好料子,谢郎君手里都是好物件……今个走动可别碰脏了,不如就穿披风了,领口那一道印子是擦不掉了,倒是可以穿出去糟蹋了。”
明月却又不愿意了,只道:“那个多长呀,走动也不方便,就,就这个吧,我想穿新的呢……”
翡翠只好给她穿上了,笑道:“姑娘的衣裳都是素色的,搭这氅衣倒是十分相合。”
这氅衣做的别致,领口不是系带,是一枚玉扣,很秀雅的版型。
明月低着头笑,又连忙止住了,欲盖弥彰道:“去给我拿个手炉吧,这风吹得刮人。”
翡翠早就烧好了,拿了递给她,随口道:“这都要十二月了,马上就年关了,到时候手炉都不管用了。”
明月听到这一日过一日的日期,握着手炉,沉沉地呼了一口气,没讲话。
过了辰时,几个姑娘上了车架,晃晃悠悠往城外去了。
明裕为人板直,出行是从来不坐车架的,这么冷的天,依旧骑着马守在外边。
明娇掀了帘子看他,道:“二哥哥,你不冷吗?”
明裕把帘子扯下来,叫她不要随意往外看,只道:“不冷。”
明娇撇了撇嘴,小声道:“迂腐书生!”
明月轻轻拍她一下,“没大没小的。”
明娇又问起了谢琅玉,她倒是很喜欢谢琅玉,道:“不是表哥叫我们去庄子的吗,怎么他自个倒是不见人了?”
明裕在外边答道:“表哥有事,叫我们先去。”
明娇也没兴趣多问了,就扯着两人玩花绳。
天气冷了,街上都不热闹了,只伶仃几个人,马车便走得很快,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到地方了。
车架直直驶进庄子里,就有人来迎。
明月先踩着凳子下了马车,再扶了几个妹妹下来。
赵霜商巴巴地等在这了,便道:“可叫我好等啊。”
明月同她问安,连忙道来迟了来迟了,赵霜商扯着她讲话,一行人便往院子里去了。
这庄子十分大,明月的庄子估计没有这个一半大,十分广阔,远远地衍伸到一片树林里去,只是庄子上作物都没了,入了秋,就显得有些萧瑟。
明家像是来的最晚的,掀了帘子,赵侯同赵侯夫人都坐在主位上,谢琅玉就坐在赵侯的下首,里边还有好几个女郎郎君,正讲话呢。
明家几人连忙见了礼,便融入其中,各自找了椅子坐下了。
明月坐在谢琅玉斜对面,只在刚进门时粗略地打量了他一眼,心跳的厉害,两人好几日没见面了。
明月忍着没去看他,只同一旁的橘如小声道:“你娘也真是疼你,离你出嫁,也就三四日了,竟然还肯放你出门?”
橘如连忙呸了一声,“还有四日呢!四日!婚前三日是不能见的,多不吉利呀!”
橘如讲完,还觉得不够,又拍了明月两下。
明月直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是四日,方才的话不作数,我都收回来。”
橘如便也跟着笑,垂着头有几分害羞的模样,明月就左右打量一圈,果然便见赵锐正也在这屋里,并不好意思看这边。
明月倒是想起个事情,道:“也不晓得今个要弄到多晚,若是过了申时,倒不好去你家了。”
两人约好了去橘如家中看喜服的,见今个这架势,怕是要晚。
几人没在屋里待多久,俱都穿上披风,骑马去林子里了。
橘如不喜欢骑马,明月是不会骑马,两人便牵着手在庄子里瞧。
外边的风大,明月把斗篷上的帽子都带上了,橘如拿着手炉,奇道:“你这件衣裳真好看,这个样子从来没见过呢。”
明月低着头忍不住笑,半晌不讲话。
橘如倒是没察觉到她不对劲,只看着远处几个郎君纵马的背影,道:“这个天气,林子里能有什么,不过是拘了太久了,放出来透透气罢了。”
明月笑道:“你这话讲的。”
橘如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发愁,道:“我是心里不好,看什么都不好了。”
明月连忙看她,道:“你这是讲什么话,方才不还是好好的吗?都要成亲了,讲这样的晦气话,还是你自个讲的,多不吉利呀。”
橘如笑了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为着快成亲了,我心里慌得很,日后,寻常都回不了家了……家都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