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端了托盘,进来正要要讲话,谢琅玉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丫鬟就闭了口,轻手轻脚地进来了。
谢琅玉把药端起来,明月捏了捏拳头,起身坐在榻边,有些紧张地把潜哥儿抱起来,摸着他冷冰冰的手脚,看他无声无息的模样,小胳膊软软的垂着,明月身子都发僵。
谢琅玉坐在椅子上,双肘抵在膝盖上,两条长腿随意地弯曲撑着,慢慢用勺子搅了好一会,接着把椅子拉到榻边,托着潜哥儿的下巴,一口一口地喂了。
他喂的很耐心,潜哥儿几乎没吐出来。
喂过以后,明月连忙给潜哥儿擦了嘴,叫他半靠在自己怀里,免得躺下去呛着了。
谢琅玉把碗轻轻放在托盘上,丫鬟便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谢琅玉靠在椅背上,道:“你抱着潜哥儿去榻上躺着,这样坐着你不舒服,他也不舒服。”
明月犹豫一会,想着能给潜哥儿暖暖手脚,便脱了鞋,抱着潜哥儿上了榻。
谢琅玉俯身,把她的鞋捡到一边放好,示意她盖好被子。
明月靠在榻上,潜哥儿躺在她身边,她安静地握着潜哥儿的小手,想要给他暖起来,可没一会,自个就歪着脑袋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屋里昏暗,烛火时不时闪烁一下,明正谦已经睡熟了,呼吸声都沉重许多,谢氏也撑着脑袋失了神志,屋里安静极了,墙边两个丫鬟都在打瞌睡。
明月睁了睁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和潜哥儿睡在被子里了,谢琅玉正靠在椅背上,安静地看着她们。
谢琅玉的面庞一半隐在阴影中,直了直身子,就全显露出来,双肘抵在膝盖上,声音有些低哑,道:“醒了?”
明月莫名不好意思,无声地点点头,又连忙瞧了瞧一旁的潜哥儿,不晓得是不是错觉,他躺在自个怀里,手脚都像是没那样冰冷了。明月心中一喜,又搓了搓明潜的小手。
谢琅玉靠在椅背上,半垂着眼睛,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明月悄悄看着他,后知后觉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一下就睡着了,不由小声道:“表哥,对不住,你快去歇着吧,熬太晚了。”
谢琅玉抬眼看向她,轻声道:“已经喂过药了,你守着他吧。”
明月连忙点点头,又爱怜地贴了贴潜哥儿肉嘟嘟的脸颊。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谢琅玉一只手撑着额头,手肘抵在扶手上,两条腿在榻边无处安放,一个膝盖直直抵在了榻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浅红的唇瓣抿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显出几分疲惫来。
明月呼吸都轻了几分,愣愣地望了他一会,便安静地守着潜哥儿了。
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丫鬟又进来了,明月正要把潜哥儿小心放下,自己下榻拿药,同丫鬟一起喂的时候。谢琅玉直了直身子,声音沙哑道:“你别动了。”
谢琅玉接了药,拿了勺子搅了会,叫明月把明潜抱好,托着潜哥儿的下巴,一口一口地喂了。
不像大夫那样强灌,他坐在椅子上,喂的特别耐心,明月不自觉地看了许久。
明月又给潜哥儿擦了擦下巴,潜哥儿突然咳嗽两声,小眉头就拧住了。
明月一惊,就要把他放在榻上,谢琅玉立刻起身,弯腰握住了明月的手臂,叫她把潜哥儿抱着,“放下去要呛到的。”
谢琅玉又对着一旁的丫鬟低声道:“快去叫大夫。”
那个丫鬟立刻便去了。
明月紧张地看着明潜,手软得根本抱不住他,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
已经这么晚了,马上就要到明天了,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呀。
潜哥儿闭着眼睛开始在明月的怀里咳嗽,细声细气的,还带出一些血沫来。
明月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张了张嘴又急的讲不出话来,磕绊着要下榻。
谢琅玉轻轻按住她的肩膀,道:“不着急,没事的,把他抱好了。”
明月含着泪点点头。
谢琅玉讲完就托着潜哥儿的脸,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背。
潜哥儿咳得屋里的人都醒了,明正谦同谢氏一个愣神,都反应过来,登时就清醒了,立刻围了过来。
潜哥儿还没醒,只是一个劲的咳嗽,又歪着头呕出一些暗色的血来。
谢氏低叫一声,扶住了床栏,“潜哥儿!”
明正谦叫道:“大夫呢,去叫了吗?”
谢氏急着就要抱潜哥儿,明月惶惶地望着,不晓得该不该叫她抱,谢琅玉轻声道:“姨母,不要着急,挪动潜哥儿淤血会呛回去的,就让表妹抱着吧。”
谢氏这才放下手,好几个深呼吸,扯来一旁的丫鬟,低声道:“去叫你们夫人,好不好就这一会了,且叫她见一面……”
丫鬟含着泪去里间叫人了。
明正谦站在一旁脸色肃穆,“三弟还没来吗?”
谢琅玉给明潜顺背,掐他胸口的穴位,抽出神道:“没来。”
李夫人很快来了,头发散乱,面色惊惶,腿软地跪倒在榻边,她哭叫了一声,声音几近凄厉,“我的儿啊!是我害了你!救救他!天啊……”
屋里昏暗极了,外边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李府就连洒扫的下人都未起来,寂静极了,偶尔有巡逻的下人路过,也安安静静一言不发,只有这个小小的花厅里灯火通明,充满了李夫人听不出意义的哭泣嘶吼声。
大夫很快就来了,见屋里慌成了一片,李夫人软着身子,谢氏扶着额头撑在一旁的多宝格上,脸色煞白,明正谦正扶着她顺气。
谢琅玉招呼大夫,快速道:“呕血了,颜色很深,喝药没有一炷香的功夫。”
明月惨白着脸,紧紧地望着谢琅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