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正守在塌边,疾步从一旁拿了针,烛光都闪烁两下,接着在潜哥儿身上扎了几下,这才止住。
明月攥着手心,呼吸都停了,死死地望着榻上。
大夫擦了擦汗,连忙道:“怕是不好,那药材他克化不了,该都呕出来的,现下就只有血,精气神都吐没了,得拿药材吊着……”
李夫人身子一软,眼泪直掉,喃喃道:“这要如何是好,这不行啊,不能这样啊,他这样小,大夫,你可怜可怜哥儿,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才这么高呢,你救救他……”
李松怀搂着她,不住地拍她的背,低声道:“听大夫的,咱拿药材先吊着,你也不能激动!”
李夫人听不进去,气都喘不上来,没一会就厥过去了,叫大夫扎了安神的针,送到隔间里休息了。
谢氏慌的不晓得该讲什么,“老夫人,老夫人那个大夫医术很好的,不是年前回苏州了吗,还在不在啊,这得找来看看啊……”
明正谦冷静道:“六月不到就走了,回京城了……赵侯夫人府上有消息了吗?”
丫鬟们都跟着哭,这会抹了眼泪连忙出去问,进来就道没消息。
明月浑身发凉,脑子里空空的。
李松怀叫人去库房拿了两只百年老参,切了叫潜哥儿含着。
屋里气氛沉闷,只有烛火时不时闪烁一下。
大夫叫每隔半个时辰便喂一次药,就看这一夜如何了,呕出来便是好的。
李松怀叫人拿了银子酬谢大夫,低声道:“辛苦了,且去备好的院里喝些安神汤,若是后头再有事,便去叫了。”
大夫点点头,叹口气,拿着银子便走了。
明正谦拍了拍谢氏的肩膀,安慰了几句,又眼见天黑了,今个还有的熬,低声问道:“家里几个姐儿呢,送回去没……”
谢氏点头,又想起什么,看向一旁脸色煞白的明月,强笑道:“叫人送你回去吧,何苦在这熬着……”
明月抿着唇,红着眼睛摇摇头。
谢氏还想再讲什么,明正谦低声道:“三弟那里……叫人去传信吧,万一……好歹见一面。”
谢氏擦了一下眼泪,点点头。
明月捏着自己的手指,觉得嘴里泛苦,好半晌才道:“不要,舅母,不要传信,潜哥儿还有救呢。”
明月控制不住表情地像个孩子一样瘪了瘪嘴,又很快克制了,哀求道:“他还有救呢,他这么小,救救他吧……”
谢氏红着眼睛,哽咽道:“好孩子,没事的,叫你三舅母来瞧瞧而已。”
明月觉得喉咙好堵,眼眶发酸,难受坏了。
赵侯府上的人很快就来了,带来一个老大夫,头发全白,看着年纪很大了。
他颤颤巍巍地跑进来,叫李嬷嬷拖着到了榻前。
老大夫查看潜哥儿的脸色,掰开他的眼皮看,又皱着眉号脉。
好半晌,他长长地嘶了一声,引得屋里的人都朝他看去。
老大夫便道:“老身看不好,术业有专攻,倒是有个老友精通此道,专门调养身子的。”
李松怀连忙道:“多谢这位先生,不晓得那位老先生现下何处?”
老大夫也不耽误,直道:“像是,到安山看义诊去了……”
屋里一静,明正谦立刻道:“我现下去衙里拿牌子,开了城门,去安山上寻一寻。”
谢氏几乎原地打转,反应过来又拦道:“不必不必,乘风是不是还在府上吗,拿他的腰牌去……”
一个丫鬟连声应了,去前院找人了。
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谢琅玉就来了,他身上有点酒气,来得很快,身后是赵全福等人,还携了一个老先生。
先前那个大夫一见这个老先生,惊了一下,“竟来的这样快?”
老先生喘着气,叫赵全福拖着来的,“我就在这府上呢……”
没有多问,连忙便坐下看诊了。
谢琅玉没讲话,明正谦低声问了几句,谢琅玉讲是找了这个大夫来给人调养身子的,今个正巧带在身边了。
明正谦于是也不多问,拍拍谢琅玉的手臂。
几人都低声寒暄了几句,便都紧张地望着老大夫看诊。
谢琅玉在屋里扫了一眼,随意捡了个椅子坐下了。
明月挤不进榻边,便安静地望着,脸色煞白煞白的,瞧着很狼狈。谢琅玉看了一眼,手指在膝盖上点了点,没讲话。
好一会,这个大夫又开了个新方子,连忙叫人去煎药了。
李松怀小心问道:“先生,您瞧着什么情况?”
老先生收拾着箱子,想了想才道:“小公子还是太小了,大人都不惧此药,他这般倒是难熬了,且记得嘴里的参不能停,药搁半个时辰就喂一次,就看这一夜了。
李松怀点了点头,郑重道:“您辛苦了,且去旁的院里歇歇脚。”
老大夫拱拱手,施施然便去了。
屋里一时安静极了,蜡烛炸了几下,几人都面露疲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