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橘如为她不平,“你受委屈了……”
明月只道:“她要是同我直言,我哪里又非明祁不可呢……不管如何说,她总是拿捏我的,我又不能坐以待毙,只等着什么时候同明祁讲明白了,我再去另觅良人……”
“住在旁人屋檐下,腰杆怎么也挺不直的。”
明月惆怅道:“我现下是真觉着,家世不重要,只要人品好,我就有了自个的家,不拘束富贵与否,那真是自在舒服……”但这是极端情况,若是能有选择,自然还是要选个日子好过些的。
橘如听了也觉感触,忽而又笑道:“倒也不必这样想,你这样的样貌,保不准能迷倒哪家郎君,叫你富贵又有家……”
明月没忍住拍她一下,“谢谢你替我白日做梦。”
橘如也笑,又道:“我是真觉着你能过上好日子,你这样的样貌,这样的好性子,哪里会埋没……你不管去哪都能把日子过好的。”
两人讲会子私房话,又亲亲密密地靠在一起,钟橘如用荷包装了盒胭脂,拨开给明月看,“能用口也能用脸……我多带了一盒,你生的这么好看,不打扮一下太可惜了。”
明月朝她一笑,“谢谢橘如。”
钟橘如牵她的手,不好意思道:“有甚好谢的……只是不想日子过得这样快,好似昨日同你一起梳头,过不了几日,就要各去别的地方了……”
明月安慰道:“左右不过江南地界,你若是想我了,自来瞧我就是。”
钟橘如叹口气:“总是不如闺阁女儿时方便。”
明月身上有一股很奇特的气质,有些像水,柔美又坚定,钟橘如很喜欢同她在一起。
“若不是我哥早早就有着落了,你丢了那明祁,到我家来就好了……”
两人笑闹一会,靠在一起研究胭脂去了。
待张思源同张姨妈进内室的时候,明月还悄悄指给钟橘如瞧。
张思源一刻不差地跟着张姨妈,张姨妈在前边左右逢源,张思源跟在后边满头大汗,一眼就知道是个书呆子。
明月同钟清雅对视一眼,一齐掩嘴笑了起来。
快到午时,屋里要用膳了,明潜在明月怀里睡着了,怎么叫都清醒不过来。
明潜的奶嬷嬷也不知去了哪,竟是一直没有回来。
院里吵闹,明潜慢慢就有些闹觉了,红着眼睛抽抽搭搭的。
到底是个小孩,明月看得心中柔软,不敢把他放在内室叫丫鬟照看,只好自己抱着他进西厢哄。
脱了鞋袜叫他躺在榻上,明月支着脑袋轻轻拍他的背,照顾人照顾习惯了,没一会就把他哄睡了,明月就伏在榻边看他睡得香甜的样子,觉着小孩真是好,什么烦恼也没有。
外头闹哄哄的,明月凝神听着,笑声一串接着一串,明娇领着几个女郎在院里投壶,丫鬟婆子们跟着捧场,很快又被大人叫进去吃席了。
院子里一下来了许多亲戚,有的明月听声音就能认出来,有的听了也认不出来。但都是明月见着了无话可说的。
明月安静地给明潜打扇子,没有出去让人尴尬。
过一会,谢氏身边的丫鬟来叫了,“姑娘,家里的亲戚都来了,老夫人屋里用膳呢。”
明月冲她笑笑,小声道:“潜哥儿睡了,我守一会吧,待会就去。”
丫鬟犹豫一会便走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听着外头的动静慢慢少了,知道人们都已经吃完膳去外院了,明月松了口气。
她独自坐在内室里,捏捏发酸的手臂,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扇子,安静地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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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客人们就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亲近的夜里吃个便饭。
明潜醒了,明月就抱着他出去转转,在园子里碰见了明娇一行人。
两个妹妹脖子上都带了个大金锁,格外显眼,远远见了明月就凑过来,明娇小声嫌弃道:“西府那边的人给的,还送一模一样的,我的天老爷啊……我明天就送去银楼融了!”
西府是当年分家分出去的,府上经商,虽不及明府贵,却也富裕。
明娇把上边‘明娇万安’四个字露出来给她看,又把明淑的借来,刻着‘明淑万安’四字。
明月有些好笑,评价道:“应该是大姑奶奶打的,万事皆安,挺实诚的。”
明娇嫌弃,几人便把这话略过不表,明娇看着园里艳光四射的谢欢,“那位正出风头呢。”
园子里围起来帷幕,下人们还支起一个不大不小的棚子,里边搁一把黄花梨雕花长桌,上置纸笔。
谢表哥,明祁,张思源,还有个穿青袍的儒雅男子,谢表哥懒懒地坐在椅子上,一旁立着几人正说着什么,谢欢提笔写字,还有张思源的叫好声。
如果说明月的字不算好看,那明娇就不算练过字,这会眼睛都要酸掉了。她一转眼,见明淑还傻乐,不由剜了她一眼,“真是个大傻子。”
那穿青色长袍的男子名唤赵崇山,是左布政使的嫡次子,庆德十五年乡试的头名,明淑订过婚的未婚夫婿。
左布政使是二品官职,且是个实权职位,赵家更是官宦世家,赵崇山一表人才,当初定下这门亲事,二舅母差点没做梦笑醒,马吊都少打几场。
几人无事便也去看谢欢写字,女郎一席红衣,妆容艳丽,看着很是成熟,但也是美丽的。
明月抱着明潜,看纸上写着南山寿,松鹤春之类的话。
明月柔声道:“你识得几个字呀。”
明潜乖巧道:“都识得。”
明月就夸他会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