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整理盖在膝头的薄毯,淡淡笑道:“许将军从前能挽千钧弓,几年过去,如今箭术定然更加娴熟超群。”
傅思差点忍不住。
你骂我瘸,我笑你独臂。
这两位对手,战场上谁也没能要了谁的命,各自落了伤残。如今再见,虽没有刀光剑影,言语上都不肯落了下风。
楚国人杰地灵,吴国的糙汉,到底比不过周家书香门第培养出的,说话一针见血。
许屏憋红了脸,瞪着眼,却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反击。
这种口舌之争,无伤大雅,康元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咳嗽一声道:“楚吴两国交好,之前陈州地动,朕亦挂心吴国百姓安危。许大使,你国灾情如今都安置妥当了?”
说到这个,许屏就来气。虎眼沉闷地扫过傅思傅忆兄弟俩。
陈州地动,与之相邻的吴国端州也受灾严重。楚国两个名声不显的皇子突然大显身手,一个献出什么地动仪,一个拖着病怏怏的身子,极速将本国灾民安置妥当,甚至拐了不少吴国百姓移居楚国。说有什么天神庇佑。
实在是欺人太甚!
许屏性格急躁,但副使是沉得住气的,示意他不要当场发作,随便用言语搪塞过去就是。
两国宴会,虽是有盟约管束,明面上不起冲突,暗地里却是波澜起伏。
酒过三巡,许屏接着酒劲,红着脸膛将酒杯往桌上一撴,大着舌头道:“听闻楚国陛下近来龙体抱恙……当年——我虽没见过,听过多遍——吴楚联手,将草原蛮族诛灭殆尽……那是何等豪迈!
我父亲时常提起,楚国陛下的箭术精绝,胜过那些马背上讨生活的蛮子千百倍!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青出于蓝胜于蓝!
……”
许屏越说口齿越不清楚,到最后更是一头扣在了酒桌上。宴会后半场便是副使代表吴国致辞,康元帝面色不大好看,不知是因使臣失礼,还是病体未愈。
傅思静默观察宴上众人神情,越发肯定了心头设想——
父皇、傅忆、周墨、吴国使臣……这些人无一例外的与边境有关,与草原有关。
康元帝身为皇子时,曾联吴灭蛮;傅忆,生母不明,据传是边境逃奴所出;周墨则两番在边境受伤,又对皇帝箭术深感熟知……
因此……傅思侧眼扫过傅忆,恐怕,想查明傅忆所作所为的目的初心,首先要从那场两国联合梳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