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间,视线忽而纠缠到了一处,谢问渊微怔,心头恍然闪现一阵从未有过的慌乱与疼痛。
只是这阵慌乱在下一刻被他深深压制了下去,抹去痕迹又掩盖在了不见波澜的眼底。
谢问渊不是没有遇到过追从者,应当说这类的人算不得少。
大晸朝百年来最为年轻的状元郎、尚书省侍郎,传闻中才华横溢、仪表不凡、谦和有礼的君子。这样的头衔挂着,在偏爱文人墨客风流人物的大晸朝中,自然会引地太多人瞩目。
或是官家千金、或是秦楼美人······
但他向来心不在此处,境况使然、他自不会在此刻让自己有了软肋,让躲在暗处的无数嗜血‘魑魅’以此要挟。
他谋划了多年之事,不能一朝功败垂成。
纵使他面上含笑,但他的心冷了那么多年,如此,再多的情意,他也不曾多瞧一眼,尽数婉言相拒。
其间也不是没有见过情窦初开、偷送书柬的温润小公子,只是,大晸朝虽不禁男风,不少城中也有那么一两个男风楼。但文人以好男色为耻是真,诗书中但凡提及,皆是贬、斥、奚如此之类的话语,文人如此,民间更是学着书中言语,谈起时多是耻、笑。
故而喜好男色之人不敢宣之于众、亦不敢与男子于人前亲密,恐落人口实,当了坊间传闻谈资、话柄,饶是权贵也只敢在娶妻生子之后或豢养娈宠或偶尔进那男风馆消遣。像是张枕风那般随心所欲、明目张胆当街搂抱‘秦楼少爷’的实乃少之又少。但,谢问渊也知晓,张思学之所以会容忍张枕风任意妄为,不过是张枕风早已应承下成婚之事全部由家中做主罢了。
所以,对于这些小公子,谢问渊从不用理会,因人言可畏、待年岁稍长,他们便能知晓其中利害,自己退了去,更是不敢声张提及当年的过往。
原本,他也预备这般对待钟岐云,不加理会、不去深思······
可是钟岐云实在是与往常遇到的人相差甚远,他不是那些胆小的温雅的小公子,只需不搭理,便能绝了他的心思的。
钟岐云在尚未明白心意之前便几次三番接近、示好,就已让人
无可奈何,如今心意明了更是直白热烈地让人无从招架。
把一颗火烫的心的捧了出来,就仿如刚才的舞蹈那般在他身旁一刻不停的逗笑,又如那一夜不眠的风······说出的话语作出的事,热烈有、简单有,但无论哪一种都深刻地让人无法忽视。
亦······
渐渐不能忽视。
无法否认,钟岐云这般聪敏又八面玲珑的人,谢问渊本就是欣赏的。但世上聪明的人何止千万,其中更多的人利用这般聪明偷奸耍滑,浪费了老天赋予的能力。可是,钟岐云机敏非常却又不骄不躁,能忍常人不能忍受之苦,亦能付出常人无法付出的努力。
人道是钟家船队的东家如何撞了大运、又如何受上天眷顾才能在短短一年发家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