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钟岐云却没去歇息,就这么站在船头,倚靠在桅杆上,双手环抱,静静地抬头望着天上的繁星。
群星闪烁,夜空迷人。
海上夜中便也只有这面幽深又清淡、辽阔似渊的天空可瞧了。
今夜万里无云,群星倾洒出万点银灰,下玄月偏偏从东方点点升起,似美人含羞带笑的眉眼,似春时初上的柳叶,柔得似水,娇得勾心,清幽地让人心旷神怡、又心生一种莫名得渴盼......
钟岐云神色怔怔,有些出神。
腊月二十三,按照大晸的习俗,官家的小年是腊月二十三,百姓家的是腊月二十四,水上人家则是腊月二十五。
谢问渊做官,想来也是今天过的小年。
不知,让泉州谢问渊下属送去的酒,他喝到没有。
不知,他今天又是如何过的小年......
“钟哥,你还未睡呢?”
余周海在船中站地无聊,便转到船头转了转,却没曾想见到了神情怔楞的钟岐云:“折腾一天也该累了。”
钟岐云闻声正了身子,勾唇笑了笑:“没什么睡意。”
“我刚瞧见您在发愣呢,”说着余周海也笑了起来:“我以前做工的那处账房先生是个酸书生,我就记得他当初总说什么人夜中无眠、要么为钱,要么为情。”余周海自动将钟岐云自动排除缺钱那一类,“钟哥这是
想谁了?”
钟岐云笑出了声,“你怎知我不是想着钱财的事情?”
“您哪儿还缺钱啊。”余周海寻了个空处,盘腿坐下,理所当然的说到:“这七艘船、满满当当的货品少说也值几千两银子,你还愁钱?定是心头在想着哪个人吧,我出海这些时日,说来也常常夜里想念家中人,就不知他们年货是否备好,有没有置办新衣裳......明日便是小年......”
说到这里,余周海倒也跟着愁了起来。
钟岐云侧过头垂眸睨了眼余周海,摇头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心都是不足的,有了十两银子便想要百两,有了百两便想要千两、万两......有再多都是不满意的。更何况,这些货品还未卖出,我没有回本,那就算不得我的,若是这次亏了,我不仅身无分文,还会负债累累。”
跟着钟岐云跑了这个几月,余周海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索性就说道:“不会不会,钟哥每次出海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现下也离茂江很近了,待天明应当就能到,到时候货物都卖出去,之后那便是家财万贯,娇妻美眷滚滚而来。”
娇妻美眷?
知道这人是认定自己想着哪个相好的了,钟岐云也懒得解释,转了个话说道:“若是你困了便到屋中歇息,今日我来守夜吧。”
“没事没事,本来还有些困的,现下想到家里,便也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