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子默默扶着她,也不说话,只有抿紧的嘴角能说明他也在担忧。
谢归慈宽慰他:“路上歇脚晚些到也说不准,您要不先进屋坐着等一等。”
这种人声鼎沸、烟火热闹、人气旺盛的镇子一般出不了什么大事。
徐寡妇重重叹口气,在他的建议下还是由小儿子搀着回屋子里歇息去了。“仙君有所不知啊,我那冤孽的亲家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絮絮给谢归慈和薛照微二人说了一段事。
原来徐大聘进门的这媳妇儿姓周,单名一个菁字,是隔壁镇上一个落魄秀才的女儿,家中光景好时也读过两三年书,后来家中失了火,烧死了秀才的妻子。秀才见家中只有一个女娃娃,恨自己没有个后嗣,便又娶了镇上一个泼辣的女人,终于如愿生了个儿子。
秀才后娶的这妻子对前头那个留下来的女儿非打即骂,秀才因着不过是个女儿,倒也不上心。这叫周菁当然小姑娘长到十五岁,继妻见她生得漂亮,就和秀才一商量合计想把她送给县太爷的儿子做小妾,好给儿子将来谋条出路。但县太爷的儿子是个君子,将秀才夫妻俩狠狠责骂一顿把他们赶回家,并且命人嘱托周家族老给这可怜女孩寻一门亲事,最后商定了徐家。
说来也是恶人有恶报,周菁出嫁后突出曝出周秀才的儿子其实不是他亲生的种,那婆娘带着徐家给周菁的聘礼财物连夜跑了,把周秀才气得中风在床。镇子上的人只好把出嫁的周菁请回来照顾周秀才。
“好在周秀才养的那小子算是个有良心的,年岁如今和我们家二郎一样大,干活倒利索,也记着周秀才对他不错,愿意照顾他。”徐寡妇说,“所以我才叫我那儿子把媳妇儿接回来,说句不好听的——到这个份上父母之恩也还完了。”
谢归慈听了她最后一句话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闪了闪,才轻声应答:“是这个理不错,您是个明事理的。”
徐寡妇说完这些又唏嘘了一阵,才在小儿子的劝慰下进屋躺着歇息,年纪大了的人精力没那么好,不一会就睡着了。徐图之从里屋出来,也不用人催促就开始继续扎马步。
“徐家这小郎,虽然根骨不算顶好,但是可见是个勤奋之人。”谢归慈对薛照微评价道。徐图之只是个还没有入仙门的凡人,不知道藏雪君在仙门中身份多高贵、名号多响亮,都愿意听了他一句指点便如此刻苦。
薛照微看了他一眼,谢归慈除了张脸在仙门中天资泯然众人,不知他是哪里有的底气来说徐图之“根骨不算顶好”,但他说出这些话来的口吻却并不叫人觉得厌烦——薛照微把这归结为他和江灯年的那一分相似。
因而他只是淡淡回道:“不过一两日而已,哪里能看出心性来。”
“这可未必。”谢归慈笑吟吟望过去,“有些人的心性确实是一日两日不显,非得要时长日久相处才能下定论,有些人我只要见一面便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若藏雪君猜猜你于我是前者还是后者?”
“此事无聊至极。”薛照微淡淡别开眼去。
谢归慈弯了弯唇,对薛照微的反应还算意料之中,倒也不恼怒,只是说:“那便等藏雪君想要知道的时候再问我吧。不过我看徐家小郎君赤子之心,一两日便能瞧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