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头逐渐变得不可控,叶凌轻咳两声,及时止损。道:“还差一点,差一棵压垮骡子的草。各位,这是块绝无仅有的肥肉,我们要有充足的耐心等着肥肉主动投怀送抱,然后坐享其成美。我能做的,就是拱手把他还给帝黑,让他遍体鳞伤地舔伤口,到那时我再亲自给他包扎。这世上没有什么比雪中送炭更令人感动的啦,但愿小颜队长能快快长大啊。虽然这么做有些不道德,但让忠狗易主,必须是费些力气的。”
“失足少年被一成不变的黑暗蒙蔽双眼太久啦,总要有人帮他摘下眼罩,让他看看这大好世界呀。为人们排忧解难不正是我们清夷司的职责所在吗?”
众人的脸上浮现出豁然开朗之色,重新打起精神,一致道:“明白!”
在无止境的自我怀疑又自我肯定中,颜夜记不清他是怎么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的地下十八层。
不知不觉又回到了不见天日的世界,鲜红的丹漆将本就幽暗的地下城衬得更加诡魅,仿佛每一个行走在这里的人都是幽魂的化身。可要说还有什么比鲜红的吊脚楼更诡异的存在,只怕就是十八层这座苍白如雪的古堡了。
透过重重的浓白雾障,颜夜眯起眼睛仰望雾里飘絮般的偌大建筑。接下来,他要面对无数未知之事,只愿都是好事。
颜夜迈开了腿。
说巧不巧,此时一辆黑车唰的驶出浓雾。擦着他迈出的第一脚,从身边飞驰而过。消失在颜夜的余光里。
刺啦——
车在背后猛打急刹,滑出一个惊悚的漂移,横在路中。
不知是不是躺平太久,所以反应变迟钝了,颜夜都没注意到从哪儿冒出了这么一辆车。又或是,他正全神贯注地走路,所以自然而然忽视了刺耳的车鸣。再或者,他光是一味地急切想见一人,所以其他人都变得无关紧要,也不想去看了。
车门被人猛地打开,叫住了径自往前走的颜夜。
开门的人踩着高跟一脚踏在地上。脸色却如晴天突遭霹雳,用又惊又恐的语气谨慎唤道:“颜、夜?”
听到自己的名字,颜夜后知后觉的顿住了脚步,茫然转过身体。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灵乐不可置信地捂住嘴,用气声泄出一个“天哪......”车里紧接又下来几人,有认识的贺伽,但更多的是陌生的脸。他们的表情无一不是目瞪口呆,心惊肉跳。贺伽指着颜夜,口吃的“队队队”了半天,“长”字死活说不出口了。
这个本该永远留在大海里不告而别的人,时隔一年,重新站在了他们面前!
颜夜不怪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像看一个非人类。谁让他现在的形象是这么一言难尽。特别是一年没剪的头发披散在背,没来及打理而掩住了半边脸,加之他身上单薄得与帝黑格格不入的白衣服,以及一年没吃东西而变得惨白如纸的脸孔。总之种种惨不忍睹的因素汇聚一身,以致颜夜无论怎么看,怎么像浑体冒青气的半面女鬼。
已经悲惨到这个地步了,看来必须得说点什么挽回一下形象了。
数天不曾笑过的颜夜尝试咧开嘴角,自我感觉弧度不错。然而,对面却不知为何集体魂飞魄散频频后退。他往前进了一步,伸手道:“别走——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