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吗?
他问自己。
*
被抱入温暖的澡盆的时候,赵渊对谢太初说:“真人,这次我可以自己洗,不好再劳烦你……况且你手有伤……”
谢太初一怔,挽起的袖子下面手臂已经湿了。
他松开手中的毛巾:“那我在屋外等候,殿下若有需要,唤一声便可。”
“多谢。”
谢太初走到门口,看赵渊在雾气蒸腾的水中坐着,看不清脸。
他合上门。
寒意传来。
此时连狗吠的声音都没了。
什么无情无爱。
什么天道无幸。
如今他脑海里只有刚才赵渊沐浴前赤身裸体的一幕,根本抛却不开。
月亮高高挂起,冰冷皎洁的像是天道注视,可是旋即天道便被赵渊身躯代替。谢太初胸口气血翻腾,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摊开掌心,咳出的血迹,落在绑着绷带的手中。
谢太在寒风中站立许久,体内涌起的邪崇却丝毫没有被压制下去,反而如藤蔓疯长。
他将赵渊从木桶中抱上来的时候,他跳动的脉搏、湿热的体温、还有他身上传来的那种淡淡的芬芳,都变成了一种必须要用尽全力才能勉强抵抗的诱惑。
谢太初面色如常,为他着好衣物,把他抱入收拾好的内寝室炕上。
炕被他烧得火热,暖和得很。
铺了一层软绵绵的褥子,是进宝斋上次留下来的。
“殿下的院子里都是血腥味,今夜便在此处安寝。”他对赵渊说。
“真人呢?”
“殿下受了惊,今夜我便在外间。若有事,殿下同我说,我立即进来。”谢太初道,“……殿下若不愿,也容这事态轻松两份,我夜里再回自己的住所。”
他走出去时,赵渊突然开口:“我……我在河心岛时盛怒,说了些过分冲动的话。真人见谅。”
“殿下无需介怀。”
“你虽走无情道,可对乡亲们还是竭力关心。今日又救村落妇孺,还救了我。不止如此,黄河北岸战场击杀鞑靼首领定战局,你已拼尽全力。我又有什么资格质疑你。”
“殿下在京城中长大……民生如此,一时难以接受也是常态。殿下不用因此愧疚,甚至道歉。”
“真人误会了。”赵渊抬头看他,“我只是在想……之前的我多么天真,以为读了几本圣贤书,便知天下。又自艾自怜,认为自己在京城那般优渥生活算作苦日子。殊不知天下并非黑白分明,百姓之苦远超想像。”
他真的没有愧疚。
眼神坦荡,面容平静,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惶恐不安。
谢太初一时失语。
这样的赵渊,再不是被供奉在神龛前娇嫩脆弱的白莲,倒让他想起了宁夏三九盛开的玉簪。
被褫夺封号,亲人惨死,远离故土,遭人生大劫的乐安郡王再无乐安,可是有些什么新的东西从他身体里已经发芽,破土而出。
一路行来,他已经经历太多、亦改变太多,又正在以更快的速度走向自己的人生大道。他还不明白,未来等待着他的是何等祸福,却已经迫不及待的要面向一切。
如此夺目,竟比过往任何一刻都要璀璨。
让谢太初无法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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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重复了有大约一百字我删除了。不影响订阅付费金额,因此我在这里写一段话补足。
赵渊会逐渐走上一条黑化的路。
我写到谒陵之乱的时候,觉得赵渊的性格不可能第一天还是那样,第二天便突兀转变。
因此会有一个过度。
我认为疯批也分很多种。
相比很多心狠手辣的疯子,我设定赵渊的疯批是理想主义者的疯和狂妄。
不知道能不能展现这部分细节上的不同,我尽我所能来写。
感谢看到这里的诸位。
第28章 同上九霄(三更)
谢太初吹吸里屋的油灯,在外堂罗汉榻上坐下,专心条理根本无法平息的体内罡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