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点头,出去一会儿便就匆忙跑回来,粗喘着气,连声说道:“侯爷,不好了,城里闹起来了!”
“什么,什么闹起来了?”郭培民不为在意,翻开另一本屯册,“本地带兵的是一个叫杨望的副总兵吧?”
“镇西卫是他的辖地,乱贼闹事,是他这个武将的职责。”
郭培民初来乍到,现在还并不想与本地的卫所武将们撕破脸皮。
他原打算,先用一些时间摸清楚军屯情况,再叫这些人到都督府来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不过卫所的文臣武将们,却并不打算让他慢慢的去查,去办。
闻言,校尉一愣,连忙又道:
“不是啊侯爷,闹事的就是杨副将和卫所武将们的部下!”
听了这话,郭培民翻看屯册的动作一顿,微微抬眸:“你是说,城中闹事的是官兵?”
“千真万确!”校尉肯定地点头。
“随我出去看看!”
郭培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放下屯册,顺着大厅向外走去,才刚来到前院,就听见街上传来一片的脚步声。
几名校尉猜到什么,纷纷顿住脚步,神色惊恐。
郭培民也是停住身形,静静听着。果然,没过一会儿,从门外闪进来几名浑身沾着血迹的千总。
随后,更是呼啦啦地进来一票穿着陈旧盔甲的朝廷官兵。
这些凶神恶煞的“军爷”能吓住普通百姓,却是吓不住郭培民这个武定候,他神色一紧,喝道:
“右军都督府,岂能擅闯!”
“你们的上官是谁?叫来见本候!”
听这话,几名千总先是一愣,然后好像听见什么天大笑话一般,捧腹大笑,少倾,从门外走进一名参将,有模有样地行礼:
“末将参见武定候!”
“外面发生何事,怎么如此的吵闹?现在是操练时间,你们私自出营,该当何罪!”郭培民神色缓和了一些,肃声说道。
参将站定一会儿,却没回话,促狭问道:
“操训,操的哪门子训?”
“朝廷发了步军操典,可是发了历年亏欠的军饷?可是对我等身上穿的盔甲,手中用的军械有所更替?”
“什么都没有,操的哪门子训?”
“武定候,您是侯爷,可也要看看我们现在过的都是个什么日子不是?”参将似乎一点儿也不怕他这个武定候,腰间挂着刀,边走边道:
“弟兄们活不下去,出来找百姓借点儿,这于情于理也应该啊!”
话音落地,余的千总将官们也都是纷纷出言附和。
这个时候,郭培民总算是听出来对方来者不善,也差不多猜到城外眼下是个怎么情况,冷笑道:
“你真觉得你能闹得起来?”
“我告诉你,镇西卫对朝廷,什么也不是,法不责众这一套东林党玩过,下场如何,你应该很清楚!”
参将也不为所动,连拍胸甲:
“哎呦,我好害怕!”
“朝廷的兵马在哪呢?叫他们来砍我啊!我就不信了,这镇西卫城一万多的官兵,能全给砍了?”
“就是,少在那吓唬人!”一名千总也道:
“朝廷偏心边军,五年来,九边累年积欠的饷银如数发齐,军械也换了几遍,唯独我们中原卫所是后娘养的。”
“我们不服!”
郭培民暗暗后退,也知道对方眼下正在疯狂的边缘,不打算再继续激怒他们,平静说道:
“你们回去各自约束部下,日后朝廷问起来,本候也能为你们说句话,本候是右军都督府……”
不等他说完,参将便直接打断:
“去你娘的右军都督府,狗屁的武定候!凭什么你生来就是侯爷,我们只能在卫所是个穷当兵的?”
“朝廷要收回军屯,连这点儿活路也不给,怎么能算了?”
说着,他大手一挥:
“给老子把右军都督府衙门围了,一个人也不准放出去,里头的屯册找出来,全烧了!”
“查,我倒是要看看,烧了屯册,连右军都督府衙门也烧了,你们还能查什么?”
话音落地,转瞬从门外冲进几十名张牙舞爪的卫所官兵,个个都拎着刀,不少人的刀子上还沾着凝稠的血迹。
显然,他们是刚从街上杀过来的。
郭培民看见如此,心下也是一沉,也能猜得出来眼下城内情况到底是有多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