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点头道:“如此便好,此事刻不容缓,二位爱卿即刻出京前往山西吧。”
“朕在京师,等着二位回来的好消息!”
皇帝下了逐客令,两人也不愿再多待,都是揖身告退。
胡士广和许为京自出养心殿后,只顾垂头向前,连续转了好几个弯,才是缓步松了口气。
“胡阁老,怎么办?”许为京擦了擦额上的热汗,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胡士广一屁股坐在地上,道:
“我怎么知道?”
“皇帝要办晋商,你我同为山西籍大臣,就算这次不离京主办,也落不着咱们的好儿。”
“这下可好,陛下一句话,咱们居然成了主办和协办!”
“是啊,到底该怎么办?”
“怕是山西地方上的官员,要烦死咱们两个,厂卫也会紧盯着你我,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啊!”
许为京也坐在他身旁,脸上又惊又怕,不断甩衣袖扇风,额上的汗珠却是越来越多。
两个人平日也是明争暗斗,但现在因为同籍而出,却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至于怎么办,谁心里都没谱。
可一件事是定了的,这次下去,不办死晋商,自己就要死。
......
京师各门贴出了关于晋商通虏祸国的告示,但这并没有丝毫影响到京师的平静和繁华。
山西,太原。
官道上远远走来两个人,前面一个穿了件显然不是他自己的肥大长衫,人几乎都被埋在里面,却迈着洒脱的步子。
后面跟着的那个短打扮的佣工,可就没有这样轻松。
他一脸菜色,眼窝深陷,正扛着一袋米亦步亦趋地跟着,身子摇摇晃晃。
忽然,佣工一翻肩膀,把米袋放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大汗淋漓。
“你怎么又歇下来了!”穿长衫的立即跳脚大声喝骂。
“实在对不住,让小人再歇口气吧。”佣工没敢多说,只是低声下气地道。
“歇口气!?”
“这样干活,什么时候能把米都扛到铺子里去?”谁想,一听这话,穿长衫的叫的更凶。
这般嗓门,也招得不少街上行人围上来看热闹。
一队官差停住脚步,其中一个高大的差头分开众人,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在官道上生事?”
瘦骨嶙峋的佣工就怕这个场面,闹大了自己只怕连这碗饭也要丢了。
官差们看见,这人身子单薄的就像快木板,也是有些于心不忍,正想替他说句好话。
却听那佣工抢着说道:“小人不好,都是小人不好,误了掌柜的事…”
穿长衫的瞪了一眼,没好气儿道:
“没力气就别拿这份钱!”
转头,冲官差们说笑着道:“差爷,正好你们到了,来给评评理。”
“我家掌柜雇他扛米,可他倒好,三步一停,五步一歇,一顿饭功夫,没走出半里路。”
“差爷,我们可是榆次常氏的米铺,买主都是有钱有势的,哪能等他呢?”
本来差头是想替佣工说句话,可一听是榆次常氏的米,心里顿时犯了嘀咕。
他上下看了一眼佣工,道:
“你也是个汉子,这米袋我看不过六、七十斤的重量,就这么吃劲儿?”
佣工虽说没想着官府能替自己出头,可看见官差听榆次常氏的名头缩了,心中还是不免一阵的失落。
这时,人群传出一阵的惊讶议论声。
却是两名穿着官服的官员从这路过,看官服上的补子,官阶还不能低了。
这两人,正是奉旨下来查办晋商的两名内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胡士广、文华殿大学士许为京。
两人骑在马上,看了这一幕,本不想管,听了佣工扛的是榆次常氏的米袋,这才驻足。
榆次常氏为晋中富商,是这次要惩办的晋商之一。
民间盛传,常氏有资产百数十万两,该族原系山西太谷县人,弘治十三年迁居榆次县车辋村刘家寨。
家传八世时,以大旱之年囤积粮食发迹。